风声萧瑟,月光静谧。
白珍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她并不知道白起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觉得窗外的月光仿佛有温度一般,让她觉得越来越凉,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肩膀,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月光在地面上拉成一种晦暗的姿态。
一道安静的修长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白珍的房间里,优雅的淡青金色绣蟠龙的袍子,显示出他身份的不凡。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悠悠地道:“不后悔么?”
白珍没抬头,专心地看着自己地面上的影子,语气却依旧淡漠:“王爷说笑了,请您将白起调往犬戎边境和今日将白起激走,都是为了省却明日的出嫁时的麻烦,难不成您希望我今儿跟着他跑了,只怕到时候后悔的人就不是我了。”
宁王看着面前的娃娃脸的少女,目光有些复杂,随后轻叹:“千岁王妃不是寻常人,连着身边的丫头都是非同凡响。”
白珍轻哼了一声,抬起脸看着他,目光幽凉:“宁王,您明明就希望我去的,何苦做出这般为我惋惜的模样,就像对贞元,您后悔么?”
提到贞元的名字,宁王斯文的脸瞬间一僵,片刻之后,他静静地别开脸,没有再继续原来的话题,也没有因为白珍的直白与近乎不敬的话语而发怒,只依旧温然地道:“白珍,你早点歇息,明早就要出嫁了。”
白珍看着他转身向外走去,随后轻嗤笑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您也没有后悔,因为,我们都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宁王的身形一顿,随即转身慢慢地向外走去。
白珍则转过脸,闭上眼自言自语道:“啧,这天儿,真冷。”
随后,她走到窗前,开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衫,穿上那一身华美嫁衣。
看着镜子的一身红衫衬托得她颜色越发的苍白诡异,她轻笑了一声,随后慢慢地拿起了凤冠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闭上眼,仿佛睡着一般地静静地坐在镜子前。
夜静阑,月未央。
烛火悄然熄灭,只余下满院寂寥秋色,枯叶纷飞。
——老子是拖延症滚开的分界线——
世界不只两个人
我们都在舍己为人
祝福你的余生
拥抱伟大
爱输给爱
恨不敢恨
……
——《天命》词
“驾!”
漫长的马队,浩浩荡荡地穿越过一段戈壁,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原本的城郭渐渐不见,风土人情也渐渐地不再是单纯的汉地风情,夹杂了各种族群的人和马队远远地瞩目着这庞大的马队和护送的纪律森严的卫队。
这一看就是朝廷的车队,所以,所有人都必须让路。
只能远远地瞻望着。
而此时,打头的一骑忽然调转马头朝着马队中飞驰过去,虽然那马上的骑士骑术精湛,但是因为他的动作到底是不合规矩,而且粗鲁异常,不免惹得队伍里的将官们和侍从们鄙夷地侧目。
哼,蛮子就是蛮子。
那骑士冲到马队中最大的马车边上,忽然一拉马缰,就稳稳地停了下来,坐在马车边上的侍女防备又紧张地看着那形容粗莽的异族男子:“阿弥,你要做什么,这般粗鲁,没得惊吓了我们家姑娘。”
那唤作阿弥的男子一脸络腮胡,看着侍女嘿嘿一笑,也不理会她们敌对的目光,只对着马车里的人叫道:“王妃,白珍王妃,很快就要到霸下了,到了霸下就出了天朝地界,到咱们赫赫地界了,王会领着人在那里等你呢,高兴吧?”
一边的侍女看着阿弥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讥诮地开口:“哼,蛮子。”
“月裳。”白珍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不得无礼。”
月裳只好呐呐地道:“是,姑娘。”随后,恶狠狠地瞪着阿弥。
白珍掀开车帘子,看向远处,一块巨大的三人高的巨大石头,粗旷地立在大路的不远处,上面龙飞凤舞的‘霸下’二字被风沙锈蚀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其实不减。
再往远处,便可以看见隐约的仿佛有一片阴云席卷而来,却又仿佛是因为太过空旷的旷野而产生的幻觉一般,不甚清晰。
白珍搁下窗帘,对着阿弥淡淡地道:“那就走吧,别让你家可汗等得久了。”
阿弥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大笑:“哎!”
随后,他一扯缰绳兴奋地率先策马而去。
月裳看着那阿弥的背影,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姑娘,你还真是,那一个蛮子,理会他做什么。”
白珍忽然悠悠道:“月裳,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在公众场合攻击赫赫人,这对咱们进去赫赫,在里面生活没有任何好处。”
月裳被训斥,愣了愣,垂下眸子,仿佛忍耐得不能再忍耐:“姑娘,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月裳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到底姑娘是她的主子,她是没有资格这么和姑娘说话的,白珍沉默了片刻,轻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有谁比我知道,何况,人心,难道不是最容易变得么?”
月裳有些着急:“可是,姑娘,您以前总是笑着的,宫里所有人都道您是最亲近大家的那一个,大家都知道您和白……。”
“月裳!”白珍忽然冷冰冰地打断她:“我不希望你再在我面前提起不该提起的人,你就算是鬼军的人,也已经进了宫,就该知道宫里的规矩,就该知道这俗世的规矩。”
月裳顿时被噎住了,有些心虚地道:“姑娘,奴婢不是……。”
“我敢放在我身边,一起入赫赫的人,我会不知道她的底细么。”白珍隔着帘微微一叹:“你若是为我好,那么从此以后再不在我面前提起白起这个名字。”
月裳沉默了下去,随后轻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