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若流星划破天际,瞬间而逝。
是的,她从来不曾想到过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还有这些词词语的存在。
阿九……。
她怔怔看着他,唇角轻抿,眼眶莫名的濡湿。
西凉茉脚步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想要伸出手抚摸那一抹消逝的烟火的痕迹。
但是下一刻……
“打……打……打打打……保护……嘛咪!”一只小爪子毫不客气再次捏住了百里青的脸,左右开弓——拉。
虽然力气小,但是小熙儿还是很轻易地把百里青的脸拉成一张……‘烙饼’。
西凉茉的脚步一顿,所有的感伤的、感动的气氛瞬间消逝,对着自家千年老妖那张被拉扯得怪异的脸蛋,她瞬即再次强行忍耐住爬起来的笑意。
她忍……!
她忍——!
“还在……看……什么……作死么……把这俩个小妖物给本座抓……抓下去!”
接二连三的被侵犯的美貌,让九千岁,嗯,不,万岁爷再也忍无可忍地尖利地叫了起来。
不过相对于他粗暴愤怒的话语,他的动作却僵硬又小心,或者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打算把那个折腾自己脸的小家伙抓下去的意思。
一干暗处、明处伺候的人们抖三抖,默默地想,这是爷最温柔的怒吼了吧。
西凉茉忍住笑,上前几步,和魅晶一起把两个小娃娃从百里青身上给抱起来。
“过娘亲和晶姨这里来,两个小坏蛋。”
见到自家娘亲和熟悉的人,两个小家伙立刻也不折腾百里青了,脸蛋儿笑得圆鼓鼓的,伸出小爪子让抱。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抱走小家伙们的时候,百里青似乎有点舍不得,手还迟疑了片刻才松开。
西凉茉暗自好笑,坐在他身边,先把小清儿抱着在左边膝盖上,又示意魅晶把另外一个小家伙也搁在自己右边的膝头上,安顿好,然后摆摆手。
其他人便立刻知情达意地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些暗处的影子们也退开得更远了。
“嘛咪……小清好想好想你。”小清儿伸出小爪子率先抱住西凉茉的脖子,可怜兮兮地拿小脸蛋讨好地蹭她的脸。
仿佛小豚鼠似的小家伙,晶莹剔透的圆鼓鼓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红红肿肿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西凉茉原本有些恼火两个小东西这一次冒险‘越狱’的心情,瞬间就软了一下。
“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等娘亲去找你们的么。”
但是,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只是她的口气温软了些。
小熙儿也爬了起来,爬在西凉茉的肩头,抬头嘟起软软嫩嫩的小嘴巴,讨好地凑上去在西凉茉的脸上大大地‘啵’了一声。
“娘亲,小熙儿也很想你呢,不要生气哦。”
这般可爱的模样,又被那小小的软软的身子依偎着,西凉茉心头一片温软,忍不住有点儿无奈又好气。
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想孩子,只是她默默地将念想安放在心底,只是夜里将那小玉铃铛摸了又摸。
但是,想起他们的安危来……西凉茉却仍旧面色淡淡:“我不生气,我也很想你们,但是如今你们做错了事儿,让大伙跟着着急,一路上若是你们真遇到危险,就永远见不到娘亲了。”
也就是说这顿罚是跑不了的?
小清儿一听,小嘴儿一扁,眼泪又要下来了:“呜……。”
而小熙儿玉包子一样的脸蛋上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眨啊眨,却看得出自家娘亲的脸色又软了点,便嘟嘟哝哝地伸出小爪子指着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母子的百里青道:“呜……娘亲,我们知道错了,可是我们千辛万苦来找你,还差点被蜘蛛精吃掉哦,但是我们勇敢地和蜘蛛精抗争哦……你说要做个有勇气的好宝宝,所以功过相抵了嘛。”小清儿赶紧抱着自己娘亲的脖子,拼命点头。
西凉茉瞅了眼一边脸色僵硬又怪异的百里青,唇角抽搐着,她暗自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忍耐下笑意之后,一手抱住一只小娇包子娃娃,有点无奈地道:“好了,好了,这事儿咱们容后再说,可还记得我离开之前跟你们说过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小清儿反应极快,只要嘛咪先放过这个问题就好,他立刻鼓着小包子脸道:“找粑粑!”
西凉茉唇角一抽:“粑粑……呃。”
“是出来找我们的爹爹!”小熙儿眨眨大眼睛,以示纠正。
西凉茉揉揉他的小脑瓜:“嗯,对,是找你们爹爹的。”
两个小家伙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都齐齐乌溜溜大眼睛一亮:“找到爹爹(粑粑)了嘛?”
西凉茉微笑,把两个小家伙转了个方向,面向百里青,温声道:“你们见到了啊,这就是你们的爹爹啊。”
两只小家伙转头的瞬间,看向百里青,都齐齐呆滞,倒抽一口气,小嘴儿张得圆圆的。
西凉茉瞅见百里青脸色瞬间闪过一丝紧张,唇角想要咧开,但是似乎又起自己刚才的笑让这两个小家伙吓到,于是那翘起的弧度僵在脸上,变成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个小家伙。
许久,就在百里青在西凉茉鼓励的眼神下,试图伸手再抱一抱两个小包子的时候。
小熙儿忽然就小圆脸蛋一瘪,皱得像个小苦瓜,长长地睫毛瞬间又挂上泪珠,一脸悲伤地道:“娘亲……你什么时候被蜘蛛精抢走成亲了,是因为我和八戒没有保护好你吗。”
西凉茉:“……。”
这两个小包子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她开始有点后悔没事给他们讲西游记做床边故事了。
百里青:“……不……是蜘蛛精。”
倒是小清儿瞅了瞅百里青,忽然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爪子,软软地、毫无介地唤了一声:“粑粑。”
百里青再次一僵,看向面前那软嫩嫩的小玉娃娃,水润润的大眼睛,纯真又安静,像两颗黑色的水晶,小玉包子脸粉嫩嫩的。
心底仿佛有什么不断地涌动着,那是……他和她的血脉相融的孩子,是原本一生之中都不曾想过,不可想象有过的奢望,即使早已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被唤作爹爹的感觉,那麽的陌生,那么的……不可思议。
那巨大的震撼在脑海里回荡着,让他觉得自己不断地在炽烈的暖流与冰水中徘徊。
那抹荒原里的小心呵护的绿意,掌心的花朵,在不知何时在他的血脉相连之间悄然结出的粉嫩果实,美丽较稚得让他忽然间有点不能相信真实,甚至不敢伸手触碰。
但是血脉的本能比理智更直接,在他甚至还在犹豫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将那小玉包子给抱了过来,双手有些僵硬地拖住小家伙的小胖腰,百里青有些手足无措。
那种手足无措,就仿佛一年前渐渐恢复了记忆之后的茫然。
那种在听到西凉茉差点在生产时候死去的尖锐痛苦与悔恨;那种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差点失去她之后的巨大惶惑与茫然,那种权衡许久,最终不得不决定隐瞒下自己仍旧活着消息,强自按捺下抛下一切回到她身边时候狠狠地将她按进骨血里的矛盾愧疚与对自己的痛恨,他以为自己掩埋得很好。
仿佛在瞬间仿佛都复苏,像冰冷的寒流冻结着每一寸的血脉。
可是……
这个凝结着他和她的孩子小而柔软的身体里却仿佛有一个温暖的炉子,一点点的温暖将那些冰冷融化,驱散。
冷暖交织的瞬间让他几乎感觉到近乎疼痛的东西。
百里青轻轻地启了启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细长精致的眼眶微微地泛出腥红来。
西凉茉静静地抱着小熙儿,看着他,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有一种错觉,以为面前那个在无数人心中代表着绝对黑暗血腥与强权的男子眼中有泪光。
忽然间就想起许多年前除夕夜在洛水的天理教大船的船舱里,静静看着窗外烟花,那俯瞰天下的冰冷孤高的暗黑神祗一般的男子轮廓,仿佛已经是前生的映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