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也觉得不满,女孩儿出嫁事务烦琐,总得有个女性长辈在边儿上指点教导,如薛蝌兄妹父母双忙,最亲近的便是薛姨妈这个亲伯娘,看来是请了别人主持。只是如今薛蝌贵为族长,就是薛蟠能奈他何?此一时,彼一时罢。薛宝钗只得打点起精神又委婉的劝了一通。
其实这事儿是薛家母女真是冤枉了薛蝌。这完全是薛蠑给出的主意,因这兄妹两失母,薛蠑又看不上薛姨妈行事,便找了江南盐商程家二房如今在京为翰林的程翰林,薛蠑与程翰林素来有交情,让薛宝琴认了程家为干亲,一来抬高了薛宝琴的身份,二来,程翰林与梅翰林同在翰林院当差,早便是旧交,此一来倒多了份姻亲之缘,梅家也是极愿意的。
这倒也不是薛蝌无能或者耳根子软,只是薛蠑总能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又只这一个宝贝妹妹,自然凡事以妹妹为先。
这边薛姨妈的气刚略平,黄嬷嬷又进来回禀:荣国府郑华家的奉命过来请安。
郑华家的原也是王夫人的陪房,只因她言语稍嫌木枘,不比周瑞前一个老婆更得王夫人的心,在府里一直是个不上不下的管事媳妇。后原周瑞家的因嚼舌根子被老太太处置后,王夫人便渐渐的将郑华家的提拔了上来,如今她也是王夫人的心腹人,打扮也比先前更是体面了,头上插了两三根金簪子,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金戒指,一身酱色绸面皮袄,笑嬉嬉的问好请安,依薛姨妈的话在小杌子上坐了。一时莺儿端了茶来,宝钗笑道,“郑姐姐也尝尝我们家里的茶。”
薛姨妈笑问,“你怎么有空来了?你家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们可好?”
“劳姨太太惦记,都好。”郑华家的笑道,“如今我家娘娘身子也大安了,十五老太太、太太都进宫给娘娘请了安。因以前娘娘玉体欠妥,太太在佛前请了愿,如今上有佛祖庇佑使得娘娘平安康泰。太太已跟老太太说了后儿去庙里还愿,想着若姨太太有闲,请姨太太一道去呢。”
薛姨妈笑道,“我成日在家也是睡觉,怎么没空?倒不知是哪座庙这般灵验?”
“真叫姨太太猜着了,可不是一般的庙呢,是西山的护国寺,人都说那里的菩萨最是灵验,求平安、求富贵、求姻缘、求子嗣、求长命长岁,没有不应的,香火鼎盛的很。”郑华家的吹嘘着,倒说动了薛姨妈的心,遂定了下来,还说要携宝钗一道去。
薛宝钗整日在家,除了母亲,再没有说话散心的人,倒也想跟着透透气。
原本薛蟠想着母亲妹妹出门,便欲叫夏金桂跟着去服侍,他骑马相随,省得路上有不知好歹的人冲撞了母亲妹妹。哪知夏金桂听后闹了一宿的头疼,第二日唉唉呀呀的起不了身,请医延药尚且不急,哪儿还有侍奉姑婆之力。薛姨妈听了满心的厌烦,对着来请安的薛蟠没好气道,“我跟你妹妹不出门,她这头也不疼!这还真是掐着时辰犯得病呢!哼!你也不必来见我,赶紧去伺候你那媳妇是正经!自娶了媳妇,你这眼里哪儿还有娘呢!”
薛蟠也讪讪地,还是薛宝钗圆了场,温声道,“既如此,嫂嫂是不能去的了。只妈妈与我也无妨,反正还有姨妈那边儿呢,人也不少,咱家本不用大兴排场。哥哥就在家陪伴嫂子吧,瞧着要汤要水的跟厨房交待下去,我与妈妈到了庙里也好为哥哥嫂子求个平安呢。”
薛姨妈到了车上犹皱眉念道,“不知哪辈子造了孽,娶了这么个搅家精进门,没一日的安宁!”
薛宝钗听着外头的车声、马声、小贩的叫卖吆喝声、路人说话声、虽有些嘈杂,也让人有一种轻松自由的舒适,脸上带出几分欢喜,薛姨妈见了,心中烦闷消散大半,慈声道,“我的儿,把披风拢紧些,稍微开些窗,瞧瞧外头市井也无妨的。”
薛宝钗倚在母亲怀里,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妈妈上了年纪,风吹着可不是玩儿的。”
也不怪薛姨妈偏疼薛宝钗,实在是薛宝钗比薛蟠伶俐体贴百倍,又兼言语温柔,薛姨妈恨不能放到心坎儿上爱着,千万次的惋惜宝钗不是个儿子,这次去庙里也想在佛前问问女儿的姻缘。
护国寺在山上,这是皇家寺院,盛名在外,因离得远,母女二人用过早饭就出发了,到寺门时就看到了郑华家的正在门口等着呢,见薛姨妈等人到了,忙到车门扶了薛姨妈薛宝钗下车,一面笑道,“太太吩咐奴婢在此迎侯姨太太、大姑娘,寺里已备了静室,请姨太太、大姑娘先过去歇脚。”说着引了薛家一行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