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许子玄在公主膝下养大,多年来也是许子玄夫妇承欢膝下,公主待他们并不比 许子文差,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不同。就比如二姨娘那番蠢话,如何瞒得了宫廷历练出身的大长公主。二姨娘即存了此心,就是自断生机,何况竟然将宫闱秘事抖出来跟许玉清说,更犯了公主的忌讳。如今许子文既然回家,公主心里存了心事,便与儿子讲了。许子文一合计,引蛇出洞。那二姨娘一心想让二丫头与林家联姻,许子文便将林谨玉放出去,许玉清每日午后都喜欢在花园怡亭里看书,林谨玉便过去陪着说些诗词曲赋。公主呢,则将许玉琳拘在身边学着管家理事。
二姨娘不是个聪明人,嘴巴不够严,耐心也不够好,她并没真的想让女儿做出引诱的事来,只要林谨玉失态轻薄了女儿便足够了。怡亭三面为窗,光线极好,最适合看书。二姨娘亲自做了些点心,派身边的小丫环送了去。
二姨娘身边的大丫环喜福笑道,“姨娘既然做,何不多做些,孝敬殿下呢。殿下见到姨娘有这份心儿,岂不高兴呢。”
二姨娘想了想,便做了两份,一碟送到怡亭,一碟孝敬公主。
林谨玉闻了闻,笑道,“真香,味道肯定是极好的。”说着就要去拿,许玉清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原本三弟被抱到嫡母身边,她就惴惴不安,此时见林谨玉要吃点心,心里一急,手里的书打在林谨玉手背上,见林谨玉不解的望着自己,强笑道,“拿了这么久的书本,脏不脏?亏,亏得三妹妹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师弟,师弟倒把三妹妹忘了。说了这半天的话,不如去三妹妹那讨杯茶喝,让雪菲带着点心,我们姐弟三人一道用才好。”
“玉清姐说得是。”林谨玉笑了笑。
许玉清给了雪菲一个眼色,雪菲去收拾点心时,佯装手滑,跌撒了一桌子,许玉清嗔道,“真真是没个稳当时候,怎么拿个点心都拿不住了?最是没用的。”又对林谨玉歉意道,“师弟见笑了,丫头们就是这样粗手笨脚的。这点心我也会做,师弟若喜欢,等闲了做给师弟吃吧。”
“无妨。”林谨玉瞅着小丫头收拾打扫,关切的问道,“倒是玉清姐脸色不大好,可是看书久了伤了神,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是,我觉得头有些晕,师弟去三妹妹那里瞧瞧吧,我先回去了。”许玉清急匆匆的带着丫头们离开,林谨玉心里叹了口气,也回了自个儿院子。
许玉清路上叫雪菲将点心抛到鱼池里去,直奔许夫人的房里,二姨娘住在许夫人后院儿,借着请安,总能瞧二姨娘一眼。不料路上却遇到了公主身边最得力的燕嬷嬷,后头跟着二姨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喜福,燕嬷嬷行了礼,轻声道,“太太、二姨娘都在殿下那里,姑娘还是先回房歇息吧,二姨娘病了。”
许玉清混身发抖,她全都明 白了,为什么林谨玉会到园子里陪她谈诗论赋,明明那日她烫伤时林谨玉陪着三妹妹到她房里探望,还客气冷淡的很呢。今天,今天……许玉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其实许玉清不知道,送到怡亭的点心是好的。
二姨娘病了,昏睡不醒。唉,这刚生了哥儿,眼看熬出头儿了,怎地这般没福呢,府中人感叹了几声也渐渐的将此事丢开了。
许家姐妹小定礼前,公主将许玉清叫到跟前说了几句话,“清儿,你是个明白的。心里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日后嫁了人也要这样。其实,这人哪,不怕笨,有时笨些反倒是福气。怕就怕有些小聪明,却不够聪明,失了进退本份。若是小错,不过给人家看场笑话,也罢了。若是大恶,便是自取死路!”
“是,祖母。”
“我老了,你跟琳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你文静琳儿活泼,这次的联姻,你看得很透,琳儿与林谨玉成婚,也是为了你大哥日后的家主之位考虑。”公主笑了笑,“马家的少爷,我见过了,长得不错,文质彬彬的,温润如玉。马家世代书香,算得上清贵人家,马少爷日后也是要科举出仕的。你嫁过去便是当家的大奶奶,正房嫡妻,男人少不得纳小,你要记住,嫡长子一定要从你肚里出来;其二,妾永远是妾,再受宠也就跟家里养的猫狗差不多,他们越不过你去;其三,要有嫡妻的气度,你一定要处在最主动的位子,更要有耐心。还有,即便婚后,你还是许家出身的女孩儿,若有事只管回来告诉我,我定会为你做主的。”
许玉清在公主身边养了近十年,年纪大了才分了自个儿的院子,这些话,是好是歹,她乃聪慧颖悟之人,自然明白,忍不住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