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许俊卿皱眉斥道。
许子玄倒是笑了,“父亲,子文谨玉都同意了,您与母亲又这样喜欢谨玉,留他做了孙女婿也是两全哪。”
许俊卿脸色一沉,“你说什么,子文同意了?”没待许子玄点头回话,一掌落在手边茶几上,一张老红木海棠几噼哩啪啦的碎成一堆木屑,茶盏也摔了个粉碎。林谨玉吓得心呯呯乱跳,再一瞅,许俊卿那脸梢儿,吃人的心都有了。许俊卿不是傻子,听到此话再想不明白,他就白活这几十年了,起身就往外走。林谨玉瞧这势头,还不得把许子文敲死啊,他上前一步挡在许俊卿面前,朗声道,“师爷,我们两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先生都是为了许家考虑,他欺骗您,是不想您与皇帝发生冲突!”
“让开,你没资格插手许家的事。”许俊卿恨屋及乌,看到林谨玉更为心烦。
“我当然有资格,如今朝中已经开始审理甄家的案子,由瑞王与忠顺王世子共为主审,刑部尚书工部尚书为副审,师爷,甄家已经完了!当然您或许看不上甄家,不过,您也知道甄家只是冰山一角,皇上命我协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是皇上给我的机会,我不是先生无欲无求的性子,我有建功立业权掌朝纲野心!师伯师兄们至今未出仕,难道先生之后,许家不需要朝中有人掌舵吗?”林谨玉振声道,“我师从先生,我家里只有一个姐姐,连个堂兄弟都没有,与我联姻,妻族便是我的亲族!师爷,这世上还有比与我联姻更好的选择吗?难道您觉得先生做错了吗?”
“你连自己的亲舅家都能下手,妻族在你心里更算不了什么?”
林谨玉冷笑,“孔圣人说‘以直抱怨’,不过这是圣人之为,我自认没这等心胸。师爷说我对舅家下手,那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他既然敢咬我一口,可有将我视为亲人?他不仁在先,我更无需客气!我又不是佛祖,有舍身喂鹰的慈悲,师爷这个年纪,总比我见我识广,知道打蛇不死所受其噬的道理。我就是这样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您说我对舅家下手,那师父就错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都是他们自己做的,难道还有人逼他们不成?师爷不说我舅家无情义,倒说我绝情!真是笑话!有人要我死,这个人别说是我亲舅舅,就是我日后的妻族,想要谋害于我,我也绝不会心存仁念,放虎归山!您不必觉得我性子薄凉,我们林家向来至性至情,我的祖上对妻子都是情深不渝,终身不纳二色,我虽不才,也愿效仿先祖而为!”
许俊卿忽然笑了,问道,“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我为难子文吧?”
“师爷,从情势上讲,皇上若是知道您为难先生,他绝不会高兴的。上皇已经退位六年了,朝堂上纵使站得还是以前的人,也不再是以前的情势,您何必逆势而为;从父子之情论,先生是您的儿子,十几年不回家,难道刚一回来,您先把他捆起来抽他一顿,您看到儿子受伤,难道心里就好受吗?”林谨玉从容下跪,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头,抬头望向许俊卿,“我是先生的弟子,先生有错,弟子代受,师爷要打要罚,我决无二话。”
林谨玉跪得很恭敬,整个人却仿似一把出鞘的宝剑,亮出雪白的锋刃。
许俊卿知道林谨玉说得都是实话,林谨玉具备一个权臣的野心凶狠手段绝情,不过他没否认,也算是一种磊落光明的心性。许俊卿淡淡的说了一句,“行了,起来吧,你受了伤,怎么娶亲呢。”转身走了。
林谨玉一屁股坐在地上,伸直了两条腿,撑着地站起来,说,“师伯,您赶紧去公主的院里看看,师爷消了气没?”
许子玄拍了拍林谨玉的肩道,“你可说了,这一生不纳妾的,别失信啊。先回去歇着吧,老爷子没事儿了。”
……
许子文见父亲回来,忙起身见礼,许俊卿摆摆手,坐炕上许子文刚才坐的位子,似笑非笑的睨了许子文一眼,讽刺道,“林谨玉真不简单啊,我现在才知道你收了个好弟子,他说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即便是他岳祖父我碰你一下,他也绝不会善罢干休。去吧,他比你娘厉害多了,不必躲你娘这里了。”
许子文低头认错道,“儿子不该骗您,谨玉那小子敢说这等没大没小的话,我这就绑了他来给父亲教训!”
“滚!我跟他没关系,也犯不着教训他!”许俊卿这口气堵在胸口有说不出的难受,他对儿子辈是严厉惯了,对孙辈向来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