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的病日渐沉重,大夫都摇头不肯再开方子,林府已经暗地里准备寿材冥衣等物,连底下奴仆都安分了几分。
贾敏望着儿女,只是微笑,握着女儿的手道,“黛玉就是心思太细了,你这样去你外祖母家可怎么办呢?”
“女儿哪儿都不去,女儿守着娘亲。”林黛玉眼圈微红,低垂臻首,单薄的让人怜爱。
贾敏强笑,脸庞枯瘦,只余一双眼睛尚有神彩,握着女儿的小手,叹道,“真是个傻孩子,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寿数乃天命,非人力可强求,你听娘说,你一个女孩子,万不能没人教导。你外祖家虽不似从前,可是你有父亲兄弟,咱们家在扬州,你去也只是亲戚家作客罢了,带足了银两抛费,不用贾家一两银钱,谁还能说出别的话来。”
林黛玉只是流泪,贾敏接着道,“你二舅母那人我最是知道,面儿上慈悲,心里却是个藏奸的。你去了,只要跟在你外祖母身边儿孝敬,凡事多看少说。过几年,你弟弟去京中备考,你们姐弟一定要相互扶持。”
林黛玉点了点头,“娘亲且放心,女儿会好好的照顾弟弟的。”
贾敏目光望过来,林谨玉忙道,“娘亲,姐姐跟着你打理家事,什么不明白呢,断不会吃亏的。”
贾敏的去世是意料之中的事,病了这么久,能拖半年,已经是林府的良医良药之功,尽管有心理准备,仍让人悲痛难忍。
整个林府一片素白,林如海同贾敏结缡十几载,贾敏过世,真真是痛催心肝,恨不得随了爱妻而去。只是念着两个孩子年纪尚小,需父亲照顾教导,强撑着身子主持丧礼事宜。
一场丧礼下来,林如海形容枯槁,让人瞧着便伤心。林黛玉又犯了旧疾,每日用药培着。
林谨玉处理家事,还要安慰父亲姐姐,忙得不可开交,便将念书的时间挪到晚上。
许先生没意见,林谨玉的进度已经比同龄人快很多,许多小孩子像他这个年纪不过刚刚启蒙。照林谨玉这个速度,若是顺利,出了孝正好去考童生。
“府里的事,你量力而为罢。觉得累,功课暂且停停也无妨。”许先生毕竟是旁观者,不过说几句寥寥劝慰之语。
林谨玉道,“娘亲不在,正当奋起,免得娘亲九泉之下难以心安。先生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林谨玉夹着书便往外走,却听到“扑”的一声,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被无限放大,一股腥气弥散开来,林谨玉脑中一空,反身扑向许先生,大喊,“来人,有刺客!救命救命!”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刀剑冰凉的锋刃似乎就要划过他的脖子,让他从心里泛出一股子寒意,刺客的眼睛像极了冬日的冰,冷而硬。那一剑,快如闪电,林谨玉脚下未来得及迈开一步,剑已逼至跟前,所幸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林谨玉,而林谨玉个子又矮,只到许先生腹部,这一剑越过他的发顶,直刺许先生的颈项,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