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还穿着睡衣,但是拽过大舅的胳膊就走,身后二舅跟着,佝偻着腰,像是做了贼一样。
楼道里“噔噔噔”的声音急促响起又急剧静默,然后院子外面车开远光灯时候的亮光。等到终于安定下来,曾陆离才感觉到自己靠近手腕的地方一阵疼痛,再仔细看去,才发现乌青了。他苦笑着坐在沙发桌上,一手护着另一只手手腕的位置,对还站在露台的地方、看不清表情的何忍说:“现在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心里能有多算计了吗?”
露台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
曾陆离不在乎,接着说:“你知道就这一栋老房子,其实根本不值几个钱。但是你看看,就有人要为它争得头破血流。你说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够成为自己的全部身家了吗?然后这样的想法旷日持久的跟着,以至于就算在白城通过各种手段博取到名利,也还是要吝啬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件事,不惜和家人反目都要抱着金子睡觉。”
“所以何忍,”曾陆离每次讲到这些都想发笑,“你以为你们那个世界的算计是什么?或许你的父母可能曾过过我们这样的生活,所以拼命的赚钱、拼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所以更决心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他们曾受过的苦。”
“可要是太傻,就会被别人欺负的。到时候像你的姐姐一样爱上个穷人,就要把一切都给他,结局就会是镜花水月,一切成空。”
他决心要把自己抱紧一点,抱得再紧一点,缩在角落里就不会被人伤害到,逃跑了就可以不用去接受别人的爱意,从不主动也就永远不会再有失望。
直到那个人慢慢的靠近,然后腰弯下来,用从未有过的用力姿势拥抱住他,一只手别在他的下巴下面抬起来,然后头低下来,鼻尖抵着鼻尖,唇齿相依。他只感觉有些什么游进了他的嘴巴里。藤蔓吸取到养分之后簌簌密密地展开枝桠,疯狂生长的同时是细微电流通过之后的酥麻感觉。
有爱人间的亲吻是相互依靠的跋涉,越过重重难关得到新生;也有类爱人,做什么都像是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搏斗,每分每秒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一定要彼此用力到完完全全的揉进彼此的身体才好。
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响起,拖鞋在地面上打着发出规律的响声。曾母边走楼梯边问:“儿子?刚刚没事吧?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曾父在她的身后叫唤着:“你别急着上楼,先把地面上的碎玻璃收拾一下吧。”
何忍喘着气放开曾陆离,门要被推开的前一刻,气息抵着他的鼻尖说:“跟我回白城吧?”
“我之前就准备回去的,”曾陆离说,“徐导发消息给我了,说有事情要见面谈。”
曾母推开门,看见曾陆离和何忍一人坐在沙发桌的一角,何忍面色如常的和曾陆离说话:“对。我见过他了。电影最近好像是要去一个什么电影节的。”
两个人看见曾母,俱是一笑,曾陆离还有些慌乱,何忍却是镇定自若,全然不见刚才那场战争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