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夏武功平平,但人机灵,又爱凑热闹,一蹦而起跑得比兔子还快:“在那边,那边!有两个人呢?”她揉了揉眼睛,欲要看仔细。
月下,一男一女正在交手,女子身着白衣,素华清泠,宛若高岭之花,男子相较之,则稍显俗态,身背着一把五弦,曳地长袍斑斓华丽,只是在这大漠里天天吃沙子,再贵气也贵不到哪里去,打斗之下,已显出狼狈。
“师妹,你为何不信,我没有杀他!巴克哈是自戕的!”纳尕的手从女子肋下穿过,以臂力杠开迅猛的攻势,连声疾呼。
神玥蹙眉,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不解:“莎车只是个弱国小国,二师兄又是王上独子,无缘无故,他为何要自戕?”
纳尕大喊:“我真的没有骗你!”
见他一味辩解,却又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神玥心头更加疑惑。纳尕和巴克哈不过五岁便被送往天城,三人自幼相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中烦乱,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稍犹豫了一分,纳尕的掌风已近。
眼看人要挨上实打实一招,纳尕也骇了一跳,慌乱收招,神玥已一个横踢转身,翻手和他对了一掌,面上冷若寒霜:“难道疏勒就没有开战之意?”
纳尕闻言一震,下盘卸了力,连退两丈。方才情急之下,他依旧留了五分力,可神玥却翻然以十分雷霆动手,立场分明,他忽觉得有些悲从中来:“是,我是得了父命前去莎车探看,但我真的没想过与他动手,更没想过要他的命,一门手足,我何故迁怒于他!是……是他巴克哈父子俩设计陷害我!”
“大师兄,虎毒尚不食子!”神玥暂且罢手,拂袖上前,直愣愣盯着纳尕如水玉般的碧色眼睛,“好,若你所言不假,你与我回去,找那莎车王对质!”
纳尕深吸了一口气,却未动——
疏勒有吞并莎车之心,他除了去探查消息以外,确实也怀揣着万不得已,动手刺杀的任务,只是他没想到,巴克哈比他更狠,早一步下手,以己之死也要污他清白,而当时又只有他二人在场,如何说得清!
神玥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心头那套强者自强,弱者自弱的法则,赢来西域一片赞声的同时,也桎梏住了她对人心和人性的理解,在她看来强者意味着野心与杀戮,弱者则永远代表无辜。
纳尕虽然弄不清巴克哈这样做的理由,但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能回去!绝不能回去!回去必定还有阴谋诡计等着他!
他本就是个冲动暴躁的性子,如此一想,趁神玥不注意,欲偷袭逃走。刚出声诈人,手起还未落下,只见不远处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少女从沙坡上滑下,口中呼道:“神仙姐姐,小心啊!”
神玥得到示警,猝然回头,纳尕见诡计暴露,脸上露怯,心中发慌,手底下也失了分寸,运足了功力,一掌拍打过去。
仓惶之间,神玥两手交叠,起思无邪功法,却未来得及全盘抗住,人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咯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