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树之下, 不少人手持写有墨字的彩娟,结成环结,往树上扔。
谢叙本想寻个面善的老人问一问,可又怕言语不通, 最后只得在人堆里搜寻与自己一般的读书人。老半天刚找着一个, 正打算挤过去拍肩一探, 脚底没留意被人绊住,往前扑又被人给攘开, 等站稳脚跟再开口, 对上的却是个妩媚的花衣娘子。
“哟,小哥儿长得细皮嫩肉,不像俺们这儿的人, 也是来祈愿的?”
“祈愿?祈甚么愿?”
那花衣娘子朝柽柳努了努嘴,娇媚地笑道:“咱这儿的风俗,每月朔日,都会结队祈愿。喏, 把想见的人写在绢子上,掷上树,若得神灵眷顾,或许能得偿所愿。”
谢叙转头看去,三步外有个白发苍苍的老阿婆,手上的妃色绢条扔了好几十次都没扔上去,风一吹又飞回脚边。看她弯腰驼背佝偻着身子去捡,谢叙有心提点:“她们怎么不绑石子儿?”
花衣娘子睨了一眼:“会打坏神树的。”
面朝柽柳,谢叙忽然有了敬畏之心。树下站着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世上心愿未竟的人,实在很多,都说入乡随俗,祈愿好坏不是他这个外乡人可以指点的。
妃色绢条又被吹了回来,这一次落在了两人中间的砂石上,花衣娘子俯身拾起,走至树下,要替老人将其掷挂树上,老人却严词制止。正无奈,谢叙跟来,舒展筋骨,忽地原地跃起,拉住其中一条垂柳丝往下拽,拽到老阿婆跟前:“这样不算逾矩吧?”
花衣娘子眼睛一亮,低头用当地的方言,对那阿婆耳语,后者欢心一笑,立刻上前把绢条系上,谢叙松手,柳条又弹了回去。
“怎么会是柳树,柳丝垂滑,不若其他树横生枝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徒劳。”谢叙纵观那些奔忙的人,尤其在听闻他们甚而会坚持一整日后,不可思议一叹。
“怎会是徒劳?小哥你可是不懂机缘,唾手可得的还是机缘吗?”那花衣娘子却是不以为意,“至于柽柳,春风不度柳,柳即是留。”
老阿婆从笸箩里拿出两个毛杏,人手塞了一个,连声道谢。谢叙听不懂,偏头疑惑,那花衣娘子便用汉话转述:“她叫你也试试,没准儿愿望会实现的。”
谢叙既无心上人,父母康健,一家和乐,却是不信这个,于是扬起手中的毛杏,对那老人鞠躬致谢,随后也准备离去。
可这时,那花衣的娘子趁其不备,忽地拽了他一把,伸出食指轻佻地勾他下巴:“小郎君生得俏啊,比我那死鬼年轻时好看多了。”
这可把谢叙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他哪里见过这么豪放的姑娘,立时频频向后躲,连连咽口水:“什么,还是有夫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