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乎寸步不离的庾明真,整个未央宫中属她见苻坚次数最多, 少时遭遇凄苦,城破时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兰姬逝后更无甚牵挂,所以从来不畏伴君伴虎, 可今次却失态慌乱, 怕一句失言牵连旁人。
见她咬牙没说话, 苻坚也不点破,蓦然扔下卷册, 疏朗一笑:“逗你的!联姻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说她身旁另有高人,听口音谈吐似是来自滇南,收服人心远比自足饕餮好得多。滇南乃至骆越, 可是个好地方,都说得陇望蜀,得蜀未必不可以南进,孤要的不止北方, 是整个天下!”
丞相卧榻日复一日,已是病入膏肓,苻坚除了当朝处理每日政事,余下的时间几乎都在丞相府中。他既心力交瘁无力看顾旁事,在宗平陆的游说下,封诰典礼被一推再推。
楼西嘉还不知道背地里发生了什么,她只醉心于私事,和白少缺前后二入周至,却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未探得,渐渐冷了心意,于是转念一想,又开始打听起姑萼从前的相好。
只是时过已久,既不知名姓,实在毫无头绪,只知道人有一头华发。可白头发的人太多,因而只得四处闲逛,乱碰运气。
这日,二人打马从白鹿原归来,直入长安,一路说笑。
他们都是樊篱拘不住的人,日子久了,也觉得泼天富贵带来的好吃懒做,没有江湖任意随心的洒脱来得快哉,这长安城里窝着,白少缺都要憋出闷气来,便开口试探:“怎么左右都有人要你当公主?你当了公主,还会跟我回去滇南吗?”
“难道不当公主我就会跟你回去?”楼西嘉瞪了一眼,揪着宽大的红袖将人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们都找上我?”
白少缺摸着下巴想了想,给了个还算有理有据的答案:“沈天骄这个老家伙老谋深算,喜怒无常,他的意图我说不上来,不过苻坚这头倒是不难猜测,他想借你的身份,也许还想借李舟阳的本事,你们毕竟是亲兄妹。”
“但是李舟阳不见了,”楼西嘉将马鞭绕在腕上,又慢慢松开,往复几次,心绪难宁,“我曾经向重夷套话,他咬死是任务外派,但我从京中风言风语里拼凑出些许线索,说钱氏遭难时,李舟阳和姬洛生有嫌隙,还因此受了伤。”
白少缺摇头否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李舟阳加官进爵,一路风光,瞧着是真心实意投靠这位天王陛下,说不定还想借他的势力复国。至于姬洛嘛,如今回味帝师阁上发生的事,哼,就师昂那个性子,难保不是编排。若是如此,姬洛来长安则目的不纯,两人立场相悖,反目是自然的。”
“但是我在府中的荒园发现了打斗痕迹,是沈天骄的铁笔。不过我想不明白,他们关系那么好,你说为什么会吵架,而且之后李舟阳就消失了……”
白少缺附和:“确实不大正常。”
楼西嘉“啊”了一声,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你说会不会是李舟阳出了什么事儿?所以他们没了棋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白少缺瞧她那一副看死人的眼神,不禁有些吃味,“喂,他武功那么好,哪那么容易死!”
楼西嘉赏去一个白眼,默了一刻,待通关入城后,才叹了口气续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