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文士哼了一声,跟人唱反调:“你们一个个也不过嘴上诸葛,真要是大事临头,恐怕是真情没有,假意也无,早眼巴巴把人拱手相送,以求富贵喽!”
“你别放屁,让先生继续说……那后来呢,绿珠被孙秀抢走了吗?”楼西嘉拿剑柄敲了敲桌子,嗤笑一句,堵得那人面红耳赤,便是连不苟言笑的宗平陆,也忍不住抿了嘴。
游方郎中轻声一叹,手中摇铃不稳,发出一声哀鸣:“可惜他那时失势,如何与盛宠之臣抗衡,绿珠相闻,泣泪于前,因不想连累石崇,口中悲呼一声‘当效死于君前(注)’,从高楼一跃而出……”
“啊!”
座下伤春悲秋,优柔寡断的文人墨客无不拭泪;带刀的热血男儿,莫不长叹惋惜。
宗平陆闻之,似是有感而发,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寻着节律,顺着那郎中的话唱道:“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注2)”
她曲还未唱完,寒光出鞘,楼西嘉一剑砍翻郎中身前的桌案,怒骂道:“这个结局不好,凭什么男人的祸事要女人担着!我不喜欢,你重新说一个,不管是臭男人暴毙也好,义士相救也罢,你若不说,我就打到你改为之!”
楼西嘉出手剑气凌厉,一丈以内,杯盏尽碎。
宗平陆不会武功,被爆裂声一吓,仓惶连退两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约莫是因她一番直言而忆起宫中往事,多了一分另眼相看。
“不说!打死也不改!”
那游方郎中也是石头脾气,约莫祖上曾为史官,面对楼西嘉的威胁,脖子都梗红了,宁死也不退半步:“胡搅蛮缠!无论怎么改,都是自欺欺人。金谷不复,绿珠已逝,谁都改变不了过去!”
楼西嘉一跃而上,长剑一挽左刺右砍,与那郎中斗了五招,一会是摇铃叮咚,一会是剑音铿锵。
待两人把桌案都掀得差不多时,楼西嘉可算逮着了人。只瞧那白影踢剑一蹬,就着麻衣,将人给钉在近旁的柱子上。
“怎么就不能改了!史籍里还说勾践灭亡吴国之后,西施被沉江呢,可坊间不也有许多人说,西子最后跟范蠡泛舟而去吗!”楼西嘉一把揪着郎中的前襟,扬手要扇去一个耳光,可手刚提到半空,却被仗义出手的刀客一把握住。
“故事而已,姑娘何必执意闹事?”
时有念及自身,世上多有为古人忧心流泪的人,那刀客看她为女子,年龄又不过双十,只开口好言相劝,也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