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几斤几两,钱胤洲那是门清,就算不被姬洛控制,也迟早被秦国朝廷甚至权贵控制,与其被迫,不如自己先让一步。
管事从他身边经过,递去一把伞:“四公子请回吧。”
待招来小厮送走了钱胤洲,管事一路朝书房去追姬洛,先替他接了大氅,又安排掌灯,甚至最后唤小丫头递了一个紫金暖手炉,十分殷勤。
毕竟,钱府的事办得有目共睹,姬洛荣宠盛极,他们这些人也跟着沾光带喜。
姬洛把东西一一接了,跨步入内时,从腰间抽出那卷帛书,轻放在管事的手上,冷冷道:“烦请送入宫中,亲自托与天王。”
管事抬头,盯着姬洛忘了行动,短短几字,他却觉得心中拔凉。
国不能有贰臣,小家如小国,自是同理。
管事不敢多言,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安静地走了。
姬洛就着灯烛摊开宣纸,将钱六爷走前那句话挥笔写就,最后静坐半日,反复思忖。这个胖子,平日说话市侩得紧,酒肆荤段子都是张口就来,但凡在街口听过人喊戗菜刀吆喝拉生意的,总能想起那股调调,可今日说话,却没头没脑文绉绉。
这就好比一个流氓混混开始吟诗作对,事有反常,反常必妖。
奇怪在哪里?
姬洛用手指在桌案上有节律地打拍子,开始回忆——
“这句话是蒯通说的,蒯通曾游说韩信自立为王,韩信未纳谏,可最后刘邦称帝,还是将其无情诛杀。秋后清算时,蒯通被问罪,对刘邦说了这句话,并称自己既奉韩信为主,则鞍前马后替主上尽忠谋划……尽忠……”
姬洛揭下镇石下头的宣纸,动作过激,袖口甚至不甚被浓墨沾花,但他全然不察,而是拿着那张纸,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趟,最后对着淅沥春雨,不禁长叹:“难道说,钱百业拱手相让,是为了替我谋划?可此间协力,大家平起平坐,既非君臣,又无上下,何至如此?”
“不,”他很快又自言自语推翻了自己的话,“商人利字当头,该是利益驱使,可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可令其牟利,能无视钱府偌大身家?”
这一趟拜访后,钱百业不想再沾染是非,麻溜地滚回了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