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锵啷”落地,李舟阳这才幡然醒悟,滑跪去接:“师父!”两人一起摔倒在湿滑的飞瀑前。
血从迟虚映身上两处巨大的伤口涌出,顺着李舟阳指缝逶迤在地,后者怎么按都止不住,眨眼间那身月白色的长袍便染出了红花样。
迟虚映痛得直咽口水,省出力气没说话,强撑着伸手去按抚他的手掌,咬牙将人抡过一圈,腿脚横扫,正好打在安放亭前的竹伞上。
“砰”一声细响,竹伞在绵亘的内力冲击下,迅速张开,伞面如鼓张的风帆,朝着白烟中挡去。
反正都暴露了,黑衣人也不再做戏,趁机从伞下暴起,一掌劈过去。迟虚映脖颈青筋一跳,将李舟阳扯到身后,一捶石地,刚才沾血的匕首飞至半空,两人隔着寒刃,对了一掌,劲草拔根,连瀑布也似停顿一时。
正面相抗不是对手,一道闷哼后,黑影败退,不知所踪。
迟虚映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两手搭在李舟阳手背上:“还好,他的阴蚀连绵掌火候不够,不然,凶险!”说完,老剑客心胸一阵憋闷,调头呕出一口血。
这种掌法迟虚映在古籍里听过,算不上邪功,但是掌力不在刚劲,而是着力阴毒,专门摧人丹田根基。对于功夫浅薄的人来说,被高手的掌风侵蚀,极易断送一辈子修为且不可逆。
江湖中毕竟弱者多,强者少,这种极不稳定的功法落于险恶用心的人手中,必定会成大祸,只是早在百多年前,江湖联手清缴,早已不再显迹,迟虚映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此功卷土重来。
“师父!”
李舟阳只觉手背一阵濡湿,随即将他的手翻过来,这才发现掌心赫然是一个血洞——迟虚映刚才是要推开他,替他抓剑挡招,可是李舟阳却将人视作贼子,抬手一匕,不仅再次重伤良师,且还打乱了他的招式,致使剑身洞穿。
“我……”反应过来的李舟阳胸腔起伏,双目含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是……为师……错怪了你。”迟虚映伤重失血,唇齿发白,撑着一口气。
李舟阳仓促打断他,两手几乎要托不住人:“师父,你别说话,我们先去经楼找七老疗伤。”说着,他忙摸索随身携带的伤药,可人越急越笨拙,拿剑从不手抖的他,开个药瓶却像个愣头青一样差点全洒地上。
“是弟子的罪过……若不是我鬼迷心窍……”
迟虚映按住他的手,沉默了一刻,试着放下:“我没事,舟阳,你听我说……”一段误伤,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迟虚映不再一味规劝,也试着易地而处,“帝师阁千古……尚会落寞式微……更何况始终形如散沙的……的……剑谷,师父老了……再也没有……以前的胆魄……”
千言万语汇于嘴边,只剩二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