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便是三绝之一的文武步。”姬洛失笑颔首,今日之后,不论师昂胜败,他都会是帝师阁下一任的阁主。也不知是否是天意,这甄选之法,倒是真应和了那个传说。
楼阙旁,师夫人被个小童搀扶着,从飞云桥后过来,目光死死盯着师昂的走位,长长一叹。这叹息中饱含情绪,不由引起肺气紊乱,她只得拿着手帕捂住唇角,咳嗽连连。
小童茫然无措,关切的问道:“夫人,保重身子,可是看到二师兄归来心下激动?”师夫人未语,只摆了摆手,还留着婴儿肥的小童腮帮子鼓了鼓,露出一口白牙,张口惊叹:“哇塞,二师兄就像神祇一样,既往开泰,一定会成为比老阁主更厉害的人吧!”
师夫人目中复杂,既有惊喜,亦生怅然:昂儿少时从不使文武步,我竟还觉得心安,以为瞒天过海,得偿所愿,没想来,原只是为了安抚我。罢了,无论旁人如何阻止,他注定了要走上这条路。
师夫人松开小童的手,慢慢朝太微祭坛走去——
师昂周岁时,她曾带着儿子前去庐山拜谒云游的师父。老先生修道多年,早已是方外之人,她一时糊涂妄窥天道,因而再三请求师尊替幼子批命。
老师父本不愿道破,可看稚子如白玉粉雪般可爱,瞧出他一生之数,心亦生不忍,便批命八字:“流芳一世,孤寡终生。”
她听后大惊,却因对师尊的敬畏,不敢质疑反驳,正心中焦灼时,老师父从布衣里取出一只盘长结交与她,并说道:“大道不灭,回环贯彻;生死之数,岂于话间。此结积缘,亦是机缘,结若不散,或有变数;结若崩散,淑慎,随他去吧。”
师夫人忽然发现,那只师昂从小随身带着的盘长结,如今却是没看到了。
这一打,一直打到日上三竿,日轮渐挂中天。
打的人入了戏,看的人着了迷。熙攘拥挤的人堆里不啻于小火炉,不少耐不住热的,打着蒲扇散到了树荫下,也有武痴使劲擦汗,流连忘返不肯挪步。
谢玄在竹席上打着折扇远远眺望,似有犹疑。裴栎瞧他入神,毕竟也是伺候的老人了,故而闻弦歌而知雅意,机灵地问道:“大人可是瞧出了什么门道?”
“没有门道。”谢玄悠然一笑,如实道:“能观此一战,倒是不枉来这儿一趟。”
裴栎不甘心地嘟囔:“我倒觉得,刚才还是应该追去看看,就这么让那个风马默走了……哎呀,若是抓住了人,兴许还能算上一功!”
谢玄睨了一眼,戏谑道:“凭你?还是凭我?”裴栎语塞,他摇了摇头,没再追问。
如今朝堂上桓温把持,与司马家隐隐有水火之势,江左自身尚危,哪里还有闲暇顾及其他,贪功急进恐怕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