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栎,不得无礼。”裴栎身后转出一清秀利落人,年约三十,头戴帻帽,未着中衣,身披宽袍。身量高挑,俊眉秀目,上下兼并江南之容雅与北漠之器量,又暗含英气杀伐,带剑而行,潇洒如匹练之锋。
只见他拱手道:“在下谢玄,字幼度,自建康来,方才偶然听得几位少侠高谈帝师阁,唐突惊扰,还望海涵。”说着,他转身向楼西嘉,“听姑娘之言,心中振奋不已,因而频频流连,不禁思虑天下。如今铁蹄破境,民生苦难,想到帝师阁之于武林为曦光,何人又能成天下苍生之信念?”
楼西嘉驻足未语,若是旁人说来此话,倒显得空洞,但这人一字一句凿凿有力,好像真是心中所想一般。
她与当先的姬洛对视一眼,姬洛先行一礼:“感怀大义,先生是?”
“我家大人乃是已故安西将军谢奕第七子,江左名士谢安的侄子,现桓大司马幕府掾属。”谢玄尚未开口,倒是他身旁的侍卫不愿他家大人在几个江湖小辈面前落了豪门身份,张口尽数将底细抖了出来。
谢玄要拦不及,只能呵呵一笑。
谢家?
天下姓谢的不少,但风流江左敢称谢的又有几家?
姬洛当下拱手还礼:“陈郡谢氏,如雷贯耳。”本是几句冠冕客套,待打发了人去,最后大家不过各行各路,可楼西嘉这时却突然插上话来:“谢大人,您和怀迟是何关系?”
“怀迟小少爷?”
那侍卫侧目相看,欲言又止,而他身旁从容有度的谢玄也不禁生出几分惊疑,目光再转向三位已多了三分考究:“少侠可曾见过我那顽劣侄儿?他如今人在何处?又与谁同行?”
谢叙人小鬼大,嘴巴又甜,逮着楼西嘉常“姊姊姊姊”喊得亲切,因而楼西嘉就算是冰魄般的性子,也得融尽为三月春水。
想着都是一家人,楼西嘉没留心眼,便直言道:“前不久我们刚别过阆中,他随我二师父一道,我二师父武功高强,谢大人不必挂念,小孩子多生玩心,待瞧尽山色风光,自会回家。”
然而,楼西嘉这般说,非但没让谢玄放下心来,反而教他更生迷惑。谢叙大半年前随王汝前往牂牁郡出任的事他是知道的,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看看三人说话真假。
他与几人素不相识,该不是诓他,难道是一场误会错认了人?
“阆中,賨人射虎地?”谢玄拈须略一思忖,忙又道:“不知姑娘的二师父尊姓大名?”
楼西嘉闻言有些不快,瞧他那样子,似乎并不信自己所说。不过转念一想,巴郡确实賨人聚居,天下大势如此,他有所顾念担心也属正常,便应了一句:“姓……我还真不知道我二师父姓什么,不过我从小都唤她娢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