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拿走!那是若芸刻下的雕花!”
“不,不要砍,那是母亲栽下的枣树。”
“不要……不要伤我孩儿!”
直到那一天,嚼着草药呸吐到他脸上的侏儒,拍了拍他腮帮的肉,露出黄黑的豁牙,笑得十分市井:“你什么都没有了,就不想拼死报仇?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报仇……报仇!”
卓斐然霍然抬头,仓惶地旋望四下,那些陌生的人在他眼中一瞬间化为各色妖魔鬼怪,渐渐生出熟悉得让他厌恶的脸,体内腑脏已至强弩之末,蛊虫摧杀带来的力量反噬要将他吞没,他想杀人,想杀光所有的人,可是想起若芸的话,他最终还是放下了剑。
“你我之仇,今生不解,死后我当铭记,来世也要你悉数奉还!”待卓斐然话音一落,两臂张开,高声连呼三声“我恨”,随后原地爆体,尸解而亡。若非支离破碎,恐怕那身躯宁要站着,一辈子也不肯再屈膝。
巫咸祭司按住胸口,他方才强行逆势,以家族绝学勉强带回卓斐然的神智,却也在角力中为狂暴的内力所伤,呕出一口污血。既有鬼哨横吹,说明暗中推波助澜的人亦在现场,本欲解这误会,叫人识出种蛊之人,未曾想,卓斐然性子高傲,不想伤及无辜,宁可就地自死,也不肯为他所救。
“真是硬骨头,可这样死了,又有什么用呢?”石柴桑耳朵一动,伸腿踩扁滚落到脚边的蛊虫,汁水爆出,碧绿一片。
随着她这一声略带鄙夷的轻叹,断桥另一头爆发骚动,那些藏在石窟里的行尸在石柴桑的招引之下纷纷暴走,逼迫南中的江湖豪客们持刀枪对砍。
巫盼怒不可遏,手持法杖率先朝石柴桑冲了过去,口中怒喝道:“那些可都是南中无辜百姓,死后还不得安宁,你这老妖婆为何不下炼狱!”巫罗要拦已不及,只能跟着一并跃出,两人左右夹击。
两道寒芒从袖中落出,巫盼放弃结阵用的巫祝杖,换下她惯用的双刺,两手翻动如蝴蝶振翅,左一挑石柴桑的木杖,右一落六棱梅花刃,将木杖从中贯穿。巫罗则持杖如棍使,横打竖打,替巫盼补招,两人配合有余,石柴桑胶着之下一时讨不得好。
“卓斐然!”
并非所有人都如石老婆子一般是个蛊术高手,纵使眼瞎也飞快察觉,旁边的人虽目睹了全部,也只不过闷棍敲脑一头乱。楼西嘉便是其中之一,她和回过神来的江湖人一样,皆以为卓斐然之死乃是巫咸祭司手刃。
人间惨剧骤然在眼前发生,楼西嘉低头,白靴染了一点朱红,一截拇指就落在她脚边,指上还戴着一弯圆环。习武之人常年持刀握剑,虎口拇指多有粗粝老茧,为防手伤,多爱戴护具,这骨韘式样的圆环便是其一。
楼西嘉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那枚圆环,但见里侧刻着八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