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耳力捉来,不由想:这武功来路怎如此耳熟?似是在哪里听人说道过,只是大致是匆匆一闻未上心,倒是一时半刻想不出来。
他记不起,有人却装在心。相故衣顿时咋呼起来:“婵娟剑?你……你……这个鬼样子,你是卓斐然?难怪你会唤剑术……”
无药医庐的素萍姑娘曾经在牂牁郡偶然提起过,那卓斐然正是江左四公子之一的宣城卓氏长子,听说二十来年前确实是以一手好剑惊艳南北,不过,瞧这模样,竟是比家道中落的关拜月混得还要凄惨?
姬洛正彷徨思忖,就见那被叫破身份的卓斐然将手中短剑往水中一掷,蓦然对那楼西嘉恶言恶语道:“滚开!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缩首佝偻,攀着棺材板一翻,踏水上了岸。
岸上的爨羽还在焦急翘首,一会看棺中女子剑气四荡,一会又看怪人招呼出手,提着一颗心巴望姬洛无恙,没留神走到了水中,正好和仓惶奔驰的卓斐然撞上,后者看有东西当道,一脚将其踢飞。
火把脱手,爨羽重重摔在河滩上,手脚被尖锐的石头蹭破皮,流出紫血。卓斐然“咦”了一声,像磕了五石散一般忽然兴奋起来,五指一抓,拧着小女孩脖颈将人提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吃了她,自己的功力就会再上一层楼。
在河中平息的凶态又再度被唤起,卓斐然舔了舔尖锐的牙,将手掌弯曲向爨羽脸抓过去。被挟持的女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挣不抗,远远瞧见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但近前一瞧,整个人不怒自威,且周身裹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但很快,她又呈现出羸弱之态,拼命用毒掌去掰卓斐然的手指,却因胸腔憋气始终使不上力。
剑光斩来,差点儿将怪人的半边右手削掉。
楼西嘉和相故衣同时出手擒人,姬洛从几人身前飞掠过,将爨羽抱走,几个腾挪间已离远了三丈。相故衣数落道:“我说老哥哥,消停点儿吧,咱俩个岁数加起来都快过百的人,讲点脸面。”
卓斐然赤红着一双眼睛,狂性再发,口中含糊念叨:“骂呀!你们骂呀!再骂一句,我撕烂你们的嘴巴,将你们一个个抽筋剥皮,教你们也尝尝满门灭尽,死无全尸的痛苦!”他痛苦地将两手抵在鬓角旁,抱着头哀嚎两声,被爨羽的血所惑,像丛林野兽一样,撒丫子朝姬洛退走的方向扑过去。
使剑的美人怎肯让他如愿从剑下走脱,当即飞掠而起,一个腾身翻至他前头,双手互合,左右鸳鸯二剑剑气纠缠如网,将人绊住。
楼西嘉可没有相故衣嘴巴软,她说话专拿人软肋,一出口便是杀人诛心:“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难怪连妻子儿女都护不住,你那婆娘若泉下有知,该羞愤难当,后悔共你创这剑心婵娟!”
卓斐然瞳孔猛睁,入耳的美人泠音化作索命鬼哭,转瞬又变作人间蜚语,尽皆如穿肠毒药——
“他就是卓斐然,曾经的四公子?听说是靠着给仇家屈膝下跪,才活下来的孬种!”
“要我说,儿女尽亡,妻子都被糟蹋成那个样子了,还不肯跟人同归于尽,腆着脸活着有什么用?就是没种,什么四公子,狗屁吧!窑子里的男妓都比他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