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谁都没心没肺呢?”桑楚吟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脑门上,这几日被欺压惯了,钱阿六倒是乐呵乐呵,愣是给惯成了死猪皮。骂着骂着,桑楚吟竟有些黯然伤神,一双眼珠子左来右去打量二人,叹道:“其实我听说风晚香的死跟殷老太太有关。一面是孝道,一面是爱妻,晏垂虹夹在当中,所以才会寄情外物,不问世事。”
有花名晚香玉,亦作月下香。
月下花香浓烈,可致人咳嗽胸闷,若是心疾之人长期嗅之,则病重沉疴。姬洛回想晏垂虹并不怎么好的脸色,再忆起他夜夜花前挑灯解棋,若不是这满园娇花乃是其妻手植,他也万不会甘之如饴吧。
“古来多红颜薄命。”姬洛垂眸叹道,“晏垂虹深情至此,倒是令人想起了故剑情深,南园遗爱的故事。”
刘询和许平君不离不弃的传奇在民间多有传颂,便是钱阿六这样读书不过二三的人也晓得,当即有些默然。唯有桑楚吟一琢磨,她不也算一“红颜”,眼下豪杰宴在即,这话说得倒是有些不吉利,当即连“呸”了三声。
五月初八。
群英荟萃,宴开熏风。
此宴办于广湖旁,众宾落坐后,晏府门外围观的江湖人足已堵住来去的门,更有大胆者,攀上附近高树觑看,却被家丁打了下来。
姬洛和桑楚吟跟着钱阿六入席,两人都没什么身份,只能规矩地站在后头。姬洛耷拉着脑袋,而桑楚吟却颇有些大家风范地抬头四下打量,神情装出倨傲。
殷老太太今日精气神瞧着不错,着了隆重黑红礼服,被那日端送糕点的几个大丫鬟搀扶着,高声寒暄了几句,也不知是背了几日的稿子,说来些冠冕堂皇的话足足拖了小半柱香的时辰。
“北方枭首伺机在侧,海内罹难将崩,我等武林义士如何能作壁上观,但需效前人提剑寰中!老身今日眼见各方英豪奔赴,心甚感之,不若撞日起武林盟,为祐庇我大晋子民共尽绵力……”
看那意思反复来去,不过就是等一日高呼,为晏家马首是瞻。
席间自然有不服之音,一口酒闷干,嘴皮子上下一碰,悠哉道:“哼,晏家打的好算盘,趁中原大危,寻得借口来壮大自个的实力。”
“今儿个怎么没瞧见那些个泰山北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晏家做做儿戏,要真把帝师阁首尊师瑕请到这儿,怕是庙小容不下大佛,也就只能拿些二三流货色充充场面。”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话说来露骨,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立刻有人把话兜了回来:“周兄自贬了,不过这晏家也并未堕了实力,否则也不可能入那天下‘四府’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