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学坤看着姬洛的皂靴,伸手去抓,门口的人忽然齐齐让道,姬洛不由随人流退了一步,代学坤的手陡然落下,双眼未闭。
海帆堂外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长者,腰间挂着金错刀,身后套着虎豹披风,一道刀疤从眉骨开到嘴角,腮上蓄着大胡须,不怒而威。
他径自越过众人走至堂下,伸手将代学坤双目一合,捂着胸肺长叹一声:“想我袁可止当年不过是荆江一小小弄潮儿,这些年纵横大江大河从不失手,虽然病重垂危,但还不至于被你们些个玩弄鼓掌。”
随袁可止打拼数十载的诸位长老都垂首默然,代学坤一死,刚才还拔刀相向的小喽啰都扔了兵器,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骇得两股战战。
袁可止扫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对于场中的事未再发一言,转身抬步朝外走,走时带风,伸手一抓,不容分说扼住赵恒义的肩将他一并提了出去:“你未免托大了,吴闲这些年虽然跟着你,但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姜还是老的辣。
第65章
已经被“毒死”的袁可止突然出现,代学坤被赵恒义的计中计强压一头, 正是一出反转的好戏。然而, 这位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舵主出头走了一遭, 除了给自家儿子一耳刮子,既没在荆江舵拿人,也没主持公道,眨眼又丢下海帆堂里一众面面相觑的人,拽着赵恒义直上荆江舵顶头背风的石崖。
“舅舅, 我以为你病得要死了,没想到力气还这么大。”赵恒义当然知道袁可止不是来跟自己兴师问罪的,瞥了一眼被抓皱的衣衫,摇着扇子笑。
“呸!从前老头老头的唤, 没个规矩, 这会子倒装得乖巧, 谁是你舅舅,别没脸没皮了, 你就不怕老夫一掌把你毙了。”袁可止将他往石地上一摔, 一手撑着乱石,一手按着刀柄,冷冷瞥了一眼。
赵恒义看他大口喘气脸色发白, 也知道病不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仗着内家功夫强护着心脉,这沉疴凶猛,纵使未到药石无灵的地步, 恐怕也不远了。
袁可止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他在人前故意留了个强势的样子,眼下又将姓赵的小子单独拎出,就是要趁海帆堂里众人摸不清状况的慌乱下,坐实赵恒义是替自己办事的名头,他何尝没个权衡——
代学坤撺掇袁护要弑父是万万留不得的,而赵恒义虽然没心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花花肠子只多不少,眼下局势若两方都来个血洗,只怕四劫坞当即就要崩乱,人活到这个岁数,历经风浪无不感慨,想的念的都是平和美好,袁可止不想看一手建立起来的东西毁于一旦,只能舍小保大。
“我的用处可大着呢,您毙了我上哪儿找这么任劳任怨的?”赵恒义抄着手,乖乖在大石头上盘膝坐下,掏了掏耳朵等着听长篇大论。
话虽皮赖,但将好戳中袁可止的软肋,一世英名的老舵主也不由心口堵了二两老血,赶紧拿粗粝的大掌在胸膛上下顺了顺气儿,缓了好一会才开口:“一个你不让人省心,一个臭小子不让人放心。”
那臭小子自然指的儿子袁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