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赵恒义,他的笑无声却刺眼又刺耳:“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特别可恨?也不想想,如果十七娘不舍身救你们,你们当如何?同归于尽?太傻了。为了抢着下江夺船窝里反?你们要脸,干不出来的。想要活命,又想推辞来去,白白得个无辜名,我这样的人招人明狠,你们这样的人也不见得光明。”
赵恒义的目光渐渐挪开半寸,对阵的功夫他的话多得不自然,且话中痴绵带着浓厚的情绪,不知道是说给姬、屈二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这样看着我,你们讨厌我贪生怕死,我也讨厌你们这样不知所谓的正义!狗屁!我还就是笑里藏刀又如何,你们知道荒野里刨过死尸,雪地里抢过狗食是什么滋味吗?活着已经足够了。所以,不择手段活着,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该报仇报仇,该报怨报怨,这就是我的宗旨。”
如果不是面对面,姬洛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在鹿台出手阔绰的豪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屈不换犹豫着将手中的剑缓缓落下。他是匈奴的王子,从小衣食无忧,做不到不择手段,也确实没有什么拼命的理由。他想找到枔又,但找不到也不会成为执念。他想寻师,但寻不到,一生也不会有太大的转变。
但姬洛却没有。
他嘴角一勾,眼中如平湖盛月,沉静又清亮。掌风在霎时变了,快而凌厉,身法快捷,犹如飘摇风雨中一片飞蓬。
这不是掌风,更像是以掌变剑。而这洒落的招式——
赵恒义愕然抬头,瞧见山中寒剑光冷,江上掌剑凛冽无匹,俨然成一面相对的镜像。姬洛方才无声观剑,竟然将左飞春直刺苍穹的剑气化为己用。
这可怕的天资!
“人生境遇并不相通,有人想保命,有人生为名,但我既不想要命,也不想要名,我想要的和当世格格不入,但无所谓,总要有人不同,才能玉成大千世界。赵公子,我不劝你奉善,你也别劝我挟私,今儿这船,各凭本事!”姬洛一字一句道。
赵恒义翻手拿扇骨抢点姬洛命门穴,姬洛却左右变掌,仿一招‘日月并行’先将人推开,桑姿趁机挣扎,对着屈不换蹬掉裙下的白靴,露出脚踝上绑着的短剑。
这短剑本是之前打算用来刺杀屈不换的,不过红绡的事情让他缓了一步,如今落到这里恰恰刚好。
“借你兵器一用!”桑姿拿头去顶赵恒义的靴子,姬洛退下来取走短剑,得了武器的他如虎添翼,不再如方才硬拼拳脚,顷刻局势掉了个,占尽上风。
赵恒义胸里窜着一口气,他想说服姬洛,可姬洛执拗不听还贼有主见,赵恒义旋即把那撑杆四折,发狠往水里一沉:“嘻嘻,你到现在还想着撑船回去救人?你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瞧瞧吧!”
姬洛和屈不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回看,山上笑声湮没,剑光散去,十七娘负伤坠江,左飞春本可突围却回防死守,跟她一同跃入江中想要救人。而鹿台中那些刚烈的女子,不愿沦为玩物,尽数撞戟而亡,跳江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