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素仪一问,姬洛便将那日在湖心亭所见简述了一遍, 又把当日推测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猜得不错,确实是我引刺客过‘鬼神道’,也是我在亭中以身诱敌。”燕素仪颇有深意地看了他几眼,毫不犹豫承认, 不过, 她仅仅只是把姬洛的说道的手法和假设又复述了一遍, 并没有道出原因。
没解释也就罢了,令人咋舌的是, 燕素仪居然又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好!好!好个见微知著, 原始见终。姬洛,你不妨推究一番,我与隋渊无冤无仇, 为何要杀他?”
姬洛思忖片刻,道:“因为他知晓八风令的踪迹,你未免旁落,杀人灭口?”
燕素仪摇头。
姬洛又道:“白门在燕地久立不衰, 背后必然有人扶持,莫非是隋渊心生贪念,内有异动,你借故铲除?”
燕素仪挑眉,却仍旧摇头。
看两猜不中,姬洛不急,生了些促狭味道,开始信口胡言:“总不该是那隋掌门当真心有饕鬄,想金屋藏娇吧?”
“你还真敢口不择言!”话没说完,姬洛脑门便挨了一下打,燕素仪哼了一声,自持年岁长,当即说教起来:“我倒是曾听南边儿来的行客说过一个故事。说那‘书圣’王羲之第七子王献之,幼时不精樗蒲,见人戏耍,却要指手画脚点人胜负,人家便笑他‘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注1)”
姬洛当即明白过来。
从白门稍出风头,到山中小屋一探究竟,纵然有几番坎坷,但细细想来还是顺风顺水,于是他心中不免有几分傲气,总觉得自己都能一言道中,殊不知人情世故往往复杂,自个儿也不过窥得冰山一角。
姬洛忙将这一席话记在心中,当下不再急于表现,而是化浮躁为静气。
燕素仪看他蹙眉深思,不觉看呆了,似乎正借着他眉骨□□,在看隔世的另外一人,心中不由想:若真是他,这年岁和样貌又该何解?若不是他,那武功和风骨又该怎么说?
往事如一座大山压在她心上,直压得她捶胸叹气:“其实我要杀的另有其人,根本不是隋渊。”
原是那隋渊当了别人的替死鬼,如今再回想起他死前的释然与追思,姬洛不免嗟叹。
不过,白门除了隋渊和一众长老弟子,那围门之日便只剩下江寄望、石雀儿那样的腌臜小人,又有谁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借刀杀人呢?就算是施佛槿曾提到的‘坐镇高人’,那高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