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山里摘下一根木枝, 用右手仅剩的指头握持,开始舞剑。或平刺,或抡劈,或上下挑, 或格撩, 虽多日未练, 却行云流水,只是手劲不稳, 心中有气浮躁, 每每落招,始终偏离目标半寸。
这还只是轻枝,若是剑, 只怕得偏上两三寸!
李舟阳倔脾气上头,咬牙将手头木枝狠狠扔下,拿破芒鞋踩上两脚,发疯似地奔到水边, 正要掬水一饮,却临着月光一照,看见蓬头垢面的自己,脑中顿时一嗡——
下巴上已不是青茬,而是短须,整个头发披散,像街边长卷毛的野狗,更别说两眼青黑,神色倦怠,再看这一身行头,这些年沈天骄好吃好喝供着他,从来金玉不离身,如今穿着补丁麻衣旧草鞋,跟乞丐差不多。
一时落差,心魔又起。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心思都要几变,有时候恨姬洛,有时候恨自己,有时候恨师父,有时候恨沈天骄,有时候恨自己的身份,有时候又恨背负的责任。脑中不断反复回响的迟虚映的话,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生为剑而生……终有一日,你在剑术上的造诣能胜过五代七老……”
“……很难突破……很难突破……”
当他为成汉旧事奔波时,只觉得武功不过助力,用人用兵才是王道,至于剑术,就像迟虚映说的那样,为心境所困,再加上疏于练习,实在很难突破。
可真的有一天,当彻底失去使剑的能力时,他才知道,曾经拥有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