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宿舍的窗户往校园里面看,对面的宿舍楼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过年了,能回去的学生够回去了,估计所有的宿舍楼,点着灯的房间加在一起也没有几个。

我转身打开一听啤酒,朝左手和方小刀端起啤酒罐儿:来,我们也喝个酒,新年快乐了,这个寒假,谢谢你们了。

方小刀喝了一大口啤酒,嘿嘿笑:得了吧,这会儿阿瑟和小麦跑去欧洲逍遥了,我们就成了你感谢的对象了,哎,十八,咱可说好了,你以后别厚此薄彼了,我们左爷对你可够意思……

左手皱了皱眉头,方小刀缩缩脖子不再说话,三个啤酒罐儿碰到一起,我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春节晚会看了一半还不到,电视机又不争气了,方小刀借着醉意拍电视机,谁知道用劲儿过猛,电视机彻底黑屏。我和左手那个失望啊,感觉方小刀把过年的象征都给拍没了,左手说主持人的脸长就长呗,我们把方小刀埋怨了一通,方小刀借着酒劲儿还跟左手嚷嚷起来。

晚上十点多,左手说还是去阿瑟那儿吧,方小刀死活都不去,说阿瑟那儿简直就是个冰窟,大年三十儿的不让人过年还让不让人活着了?左手动手拖着方小刀走,方小刀倒在床上装死鱼,抱着床头的栏杆还有被子怎么都不放手。

我歉意的看着左手:你也别去了,阿瑟那儿真的挺冷,我和小乖在那儿就行了。

左手踢了方小刀好几下,方小刀哼哼了两声,丝毫没有反应,左手抓起大衣,看着我:走吧,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怎么回去?我跟你过去。

除夕的夜晚,我和左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漆黑的夜里,偶尔有人家从阳台的窗户里面伸出一支小小的烟花,点燃,四散着一种单薄的热闹,无声无息的。遥远的地方有沉闷的爆竹响,大大的烟花升至天空,在深邃的夜色里面爆开,在遥远的天际盛开一个大大的火花,那么比一瞬间稍微长了一点儿时间里面,充满了无比的绚烂,烟花散去,留下一段黑暗色的天空,就好像刚才那段烟花,从来就没有盛开过。

寒气让我的牙齿不停的打着冷战,一路上左手闷闷的抽着烟,一句话都没有说,到了阿瑟房子的楼下,左手突然闷闷的说了句:十八,就我和你在这儿,你不会有什么负担吧?

我忍着牙齿的打颤,愣愣的看着左手:负负担?什么负担?

左手转头看着别处: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算了,上楼吧。

左手低着头率先进了楼道,我傻呆呆的跟在左手后面,不知道左手说的什么意思。

阿瑟房子的温度不会比外面暖和多少,小乖在房间里面委屈的乱叫着,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饿得,我实在忍不住了,跑去厨房,打开煤气灶,对着那点儿火光暖着手,顺便从冰箱里面拿出凉凉的东西,稍微用火烤了一会儿,然后喂给小乖。

左手对着燃气灶点烟的时候,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左手,白天不害怕的时候我就会想,宁可被吓死也不想被冻死。

左手轻轻笑了一下:那晚上呢?

我搓着手:晚上就会想,宁可被冻死,也不能被吓死,你是不知道,那种害怕的窒息感觉,就好像有你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慢慢的走近你,就算你拿着刀子都不知道该刺向什么?我就抱着小乖,缩在角落里面,宿舍里面稍微发出什么声音,我就一定要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不然我就会觉得,无尽的黑暗和恐惧朝我袭来,那会儿真是,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