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廖莹中抬头看看天,已经快到黄昏了。对面丰乐楼的交易应该结束了吧?也不知道迟约涨到多少了?500贯?600贯?这个蒲寿庚应该赚了不少吧?可惜最后还是被太师给通吃了!
这商人终究是斗不过官的!
“现在就动手吧!”贾似道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拈着胡须,得意洋洋地一挥手。他身后一个巨汉,顿时就用步弓射出一枚传递信号的火箭。
早就守候在钱塘门、涌金门和清波门的台勇,立即在军官的指挥下大步扑向了早已经乱成一团的丰乐楼。
……
丰乐楼中,此时仿佛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不是因为知道了贾似道的台勇正在逼近,而是因为“大悲剧日”——后世的金融史都喜欢用“大悲剧日”给这一天命名。近三个月的迟约狂欢在这一天嘎然而止,以崩盘式的下跌,将迟约炒作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除了屈华杰和一部分在高位不断放出迟约的粮商,几乎所有的迟约炒作参与者,都成了一个个悲剧故事的主人公。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积蓄,在一个白天化为乌有,根据后世的统计,多达两亿贯的财富,在这天化为乌有!
而对本来欣欣向荣的南宋经济来说,悲剧才刚刚开始!因为迟约交易的风险,已经通过各种质押贷款,传递到了钱庄、寺庙、地产等各个方面——南宋经济的几乎每个角落,都没有逃脱迟约下跌带来的负面影响。大量的钱庄倒闭,许多历史悠久的寺庙无法偿还信众的存款,陷于破产。大量的房产、土地被债主没收发卖,连带着高居不下多年的南宋地产市场一块儿崩溃。而大量的贵金属流往舟山的天道庄,也让南宋陷入了通货紧缩。同时,也给天道庄飞钱正式成为纸币创造了足够的储备资产。
不过,此刻挤在丰乐楼大堂里的人们,却没有想到那么久远。他们只是在放声大哭,迟约抛盘如潮,价格崩跌到了二十贯以下——一个交易日居然跌去了95之多!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已经输的一无所有,除了哭泣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但有一些人赚了个盆满钵溢,可也混在亏光了老本的众人中哭泣。因为他们离开丰乐楼的路,已经被贾似道的台勇给堵死了。
屈胖子此刻已经换了身衣裳还稍稍化了下妆,粘上了花白的假胡子,弯着背在吧嗒吧嗒的流眼泪,仿佛是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老人家。刀疤脸也换了身仆人的衣裳,横刀也不知丢哪儿去了,只是跟在胖子身后,也一块儿掉眼泪……
第519章 抓多头还是抓空头
丰乐楼是有北南两座的。
北面一座在汴梁的马行街,原名白矾楼,又叫樊楼。三层高,五幢楼,是个大型建筑群,是北宋汴梁城最繁华热闹的去处。现在当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南面这座丰乐楼原名耸翠楼,是北宋政和七年由杭州知府徐铸主持修建,楼在涌金门口,到了理宗淳祐九年重建,楼高五层,好似一个高大的屏风挡在涌金门外。豪华奢侈,富丽堂皇,平时朝士会饮,缙绅士子请客,就在这里,就连给新科进士赐鹿鸣宴也在这里。能摆下鹿鸣宴,丰乐楼的面积自然很大,一楼的大堂极其宽敞,足可以挤下数千个囤积居奇,炒卖粮食,破坏大宋粮食市场安全的邪恶炒家。
炒家是邪恶的,但是南宋朝廷是很讲道理的。开进来的台勇都事先得到了命令,不得对里面的老爷们动粗。因为其中大多数的老爷,无论是多头还是空头,都是江南士大夫集团的一员,还有不少人是有官身的。贾似道再霸道,现在也不敢拿他们开刀——他如果敢没有个说得过去的名目就动那么多士大夫,他这个平章军国事是绝对做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