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兴感叹道:“我原以为文山兄乃是同道之人,也会认识到吾中华自秦以来治乱循环之弊病,根源在废封建而行集权。为保一家一姓之江山,集天下之权、天下之财、天下之兵、天下之力于君王。行君主专制,玩弄天下英才于鼓掌,视天下万民为奴仆。
而君王为求万世不易之江山,又行愚民、残民、害民之法。又使英杰之士困于科举,青春作赋,皓首穷经,只知求官而不会务实。长此以往,人愈愚而国恒弱,才使得胡虏蛮夷得逞于中原,华夏偏安于一隅。”
陈德兴说到这里,目光阴冷地扫了一下院子里的刘秉忠和八思巴,他发现只有刘秉忠和几个汉儒穿着汉服,其余元人都是胡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蛮夷了。
文天祥则仔细听着陈德兴的陈述,一边寻找着其中的漏洞。
“汉王难道不知七国之变,八王之乱吗?”文天祥冷冷地反问。
陈德兴一笑:“汉晋之分封和西周之封建可不是一会事儿。”
文天祥反问:“何为西周之封建?”
“夏君夷民乃是西周之封建。”陈德兴道,“有封君,有大夫,有国人,有野人,有奴隶,层层叠叠,等级俨然,乃是西周之封建。”
这个夏君夷民,其实就是封建殖民!就是把华夏的国君、大夫、国人,封到蛮夷的地盘上去。让华夏的人当上层阶级,以“教化”蛮夷。
这样的封建之法才是西周封建,才是周礼——这是将封建和开拓扩张结合在了一起。通过封建诸侯做大了华夏民族的生存空间,奠定了日后三千年的华夏基本盘。
而汉朝开始的分封诸王,都是把王封在华夏固有地盘上。而且也没有了大夫和国人这两个上层等级。就是一个光杆国王加上堆居心叵测的门客家臣,地盘又是华夏固有之地,也没有多少土著反抗力量需要镇压。那些国王、门客和家臣自然闲得蛋疼,就天天琢磨造反取代天子的事情了。
“夏君夷民……说得轻巧!如今不是西周,天下四方,都已经有了家国。若要强行夏君夷民,只怕要生灵涂炭,干戈连年了!”
说着话,文天祥冷冷看着陈德兴背后一堆蛮夷使臣。在他想来,这个天下的富庶之地,都已经被汉人占领了。所以对外扩张的意义不大,而且汉地周边之国,如高丽、日本、安南、占婆、高棉、大理、三佛齐等国,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朝廷和君王。不是那种蛮荒部落,想要征服教化是很不容易的,甚至是得不偿失的!有这点儿功夫,还不如好好治理汉地……呃,应该是治理好南方汉地呢。
“天下四方……”陈德兴停顿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手,笑道,“此次辩法的题目,本就是天与地。文山兄既然说到天下,那么就开始辩法吧!等辩完了法,文山兄就该知道自己错了。”
“好!”
文天祥还没有答应,那边的乌斯藏大喇嘛就接过了话题,笑问道:“那就请明王殿下说说这天与地都是什么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