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炉 幸与尔同煎熬 第九章 身弱何惧再抽刀

焉支汗 碑马 3465 字 2022-10-20

店家是个中年人,热情的招呼着,亲自端上一壶好茶,放在甘奕的面前,笑吟吟的示意甘奕尝尝自家的好茶,甘奕本就饥渴也不推辞,张嘴就要喝,这时一个大嗓门声音传了进来。

“大哥,我来接你了!”

甘奕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抱住了扑进来的甘野。

笑骂道:“什么来接我了,不过是想逮机会出来溜溜吧。”

甘野咧嘴笑道:“还是大哥了解我,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咱找个酒楼好好喝一顿啊,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在这喝什么茶啊!”

甘奕刚想说话,茶馆里突起变故,甘奕隔壁桌的随从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一会四条汉子就一动不动了,甘野一惊,随即抽刀打落桌上的茶壶,大喝道:“茶里有毒!”

众人大惊,店家见事情败露,笑脸顿时阴沉,一挥手早已埋伏在茶馆门后的伙计关闭门窗,从后堂冲出一伙蒙面歹人,一言不发举刀冲向甘奕等人,甘奕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伙人抽刀混战在一起,不大的茶馆顿时惨不忍睹,血腥扑鼻。

不多一会就分出了胜负,这伙歹人原本只需对付中毒的甘奕及其随从而已,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甘野,甘奕既没有中毒,又来了强援,茶馆歹人顿时捉襟见肘了,后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上,自然就没法和百战老卒相比,歹人被全灭,甘野将带头的茶馆店家捆作一团扔在甘奕脚下,搬了一张椅子挨着甘奕坐下。

甘奕面色铁青,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被捆作一团,满脸鲜血的店家冷笑一声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要你死就行了,至于是谁派的我,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甘奕并未恼怒,而是将持匕首的手一松,匕首直直的刺入被缚之人的胸膛,店家惨叫连连,甘奕不为所动,起身一脚踏在匕首上,匕首直末刀柄,店老板顿时没了声响。

甘野一脚踢走尸体,命士卒仔细搜查,自己走到甘奕身旁低声说道:“这恐怕是孟佗的人,我是收到马将军的口信按他所说出城来接你的,想不到还真出事了。”

甘奕冷笑一声说道:“不用想也知道是孟佗干的,当时他是起了杀心的,要不是迫于压力早就动手了,这场袭杀算是挑明了,以后就是不死不休了。”

甘野闷声道:“他真敢这么做吗,你现在可是刺史之下的五人之一啊,他就不怕军中大乱?”

甘奕笑道:“一个贩酒之人可以一跃成为一州刺史能是寻常人吗,这个刺史大人自然会置身事外,到时向朝廷奏报不过一场意外罢了。”

甘野愤愤不已,道:“他娘的,不就是不死不休吗,自从上邽活着出来后我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原本是打算着战死沙场也不枉世上来一遭,如今反倒是凉州自家人想要咱的命,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谁的命硬!”

甘奕没有搭理,而是等着手下士卒禀告。

片刻后士卒回禀,不出所料,这伙歹人无迹可寻,身无长物。

甘奕将擦拭干净的匕首插到腰后,一拍甘野肩膀道:“回允吾。”

随后,甘奕等人走出茶馆跨上战马呼啸而去,甘野孤身一直等茶馆烧成灰烬后才去追赶甘奕。

后半夜时,甘野回到了允吾,直奔将军府。

允吾将军府如今甘奕入住,沈提山家眷由马豪安置在将军府附近的宅院。而甘奕并无家眷,所以原本灯火通明的将军府如今只有几盏孤灯在将军府书房亮着。

甘野将马缰交给侍卫迈入大门直奔书房而去,他穿过回廊走过庭院来到只有灯火光亮的书房,推门进去,此时甘奕甘梓都在灯下等他。

甘奕见他进来了,拉过一把椅子说道:“坐吧。”

甘奕等甘野落座后,搓着双手沉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孟佗今日就敢在光天化日下袭杀,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了,今后必是明枪暗箭,你俩要不去马将军那里,让我和孟佗了了恩怨?”

甘梓二人直接打断甘奕话语,甘梓盯着甘奕的眼睛说道:“没这道理,咱三人当初同生共死,这些年哪次不是同进同退,这次要我们走开,这是个什么道理?”

甘奕也知理亏,避开甘梓视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如今是虎勒部将军了,他孟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明着对我不利,我谨慎些总能对付,可如果他对你俩下手那可就是防不胜防了啊!”

“娘的,大哥你怎么如今畏首畏尾了,谁还不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都是俩鼻子俩眼的,他孟佗不过阿谀奉承之辈,他如何杀得我们?”

甘野跳起来一拍桌子喝道。

甘奕有些恼火,瓮声说道:“有何杀不得,你不过一个微乎其微的小卒子,孟佗为一州刺史手握生杀大权,为何偏偏就杀不得你?!”

甘野被甘奕噎的哑口无言,憋的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憋了半天嘶吼道:“那我杀了他,我杀了他看他还怎么杀我!”

甘奕一愣,倒也是无话可说。

甘梓赶紧拉着甘野坐下,塞给他一杯茶水,甘野拿着茶杯,心中憋屈,仰头就灌了下去。

甘梓看两人暂时平静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进的游弋部?”

甘奕并未多想直接答道:“上邽城内被马将军接纳。”

甘梓继续问道:“马将军为何要下我们?”

甘奕思索片刻道:“约莫看我们有几分胆色?”

甘梓没有理会甘奕的反问,再问道:“那时马将军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

甘奕若有所思的说道:“马将军是一部将军,而我们不过三个逃荒之人罢了。”

甘梓加重声音说道:“当初我们不过三个瘦弱少年就敢对握有精兵的一部将军拔刀,如今为何就不敢对一个尸位素餐的所谓刺史拔刀?我们的人生不都是赌出来的吗,输了大不了了就当是十六岁那年死在马将军刀下罢了,有何可怕?”

甘野的眼睛越听越亮,到甘梓说到最后,甘野已经眼睛炙热的盯着甘奕,满怀期望。

甘奕面对甘梓的质问苦笑道:“我何尝不想杀了他,在刺史府时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可马将军在刺史府为我出了头,要是真的杀了孟佗,朝廷追查下来怕是要连累马将军的。”

甘梓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大哥你多虑了,据我所知两月后就是孟佗儿子的满月,到时大哥你去参加宴会,由我和甘野动手,到时谁能怀疑到大哥和马将军?”

甘奕看着甘梓说道:“看来你打早就谋划着要动手?”

甘梓坦然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说实话,我自打收到大哥与孟佗起冲突的密报时,就着手打探清楚了刺史府所有情况,事无巨细。”

三人一时无话,各有所思。

片刻后甘奕吐出这么长时间憋着的浊气,狠道:“不过是赌一场,那就来吧。”

多年后,一个男人惯经风沙,回首往昔时,一壶烈酒敬予往事,敬人,敬事,敬胆气纵天,奈何一张大案,只余一人,再无人可共语。

烈酒入喉也比往日烈了三分,一壶下肚,灌了满腹凄苦,满腹委屈,拔剑怒目,不过凄凄然的无可奈何,酒气上涌倒在大案沉沉睡去,依稀可闻喃喃自语:“至死尤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