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被他引开,陆问行难得听到她夸赞自己,高兴的眉峰一挑,重新把袖子刷下:“赵如意,咱家这好皮肤可是从生下来就这么好,你啊,就是羡慕也不成。不过嘛”他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赵如意,再瞥开脸,故作嫌弃道:“若是能挨着本公公近一点儿,也许近朱者赤,你啊,也会白那么一丝半点儿。”
“这样啊。”赵如意点点头,若有所思,垫脚,亲了他一口:“那这样呢?亲了你之后会不会变白?”
陆问行心里既苦涩又甜蜜,手中好似捧着一团天亮便会消散的泡沫,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又担惊受怕,是以咳嗽一声撇下眼帘,掩下所有的情绪,却有意逗她:“亲咱家一口就能变白,这世上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起码”他又指指自己的脸:“得多加几个吧?”
——
马车行队浩浩荡荡地从宫门出发,张耀宗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后。昨夜里干爹回来后,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杀人一般,他坐在床榻死死盯着干娘将近半刻钟的功夫,才起身让张耀宗去查昨天那花楼里和干娘在一个屋子里待过的男人。
张耀宗一听到这事,就头皮发麻。干爹的心性,他最是知晓。有些事一旦他认定后,心里便梗了根刺,继而弓杯蛇影,草木皆兵,不从寻常生活的细枝末节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消息,则绝对不会罢休。
他知道,干爹虽然在外人面前十分自负、嚣张、肆意妄为,实则内里对身边人的评价和态度极其的敏感。
大概宫里的太监向来如此,极度的自负傲慢的面具下,都是极度自卑、被褪过一层血肉的灵魂。
张耀宗想提醒一下干娘,让她去同干爹好好说说,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干爹要求三缄其口,谁问都不能说。
如此,张耀宗看着干娘如今还和干爹甜蜜的说话玩乐,内里却替她揪起了心。干爹向来就是个别扭性子,什么事当场说、难当场发,也就算了;可若他一直忍着,便是要等到他忍不了的时候,把自己受过的委屈尽数宣泄出来。
到那时,干娘怕是又要难过了。
赵如意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她刚开始看着陆小四发呆愣神的时候,会想他会不会发现她昨天把那人藏了起来,可看着他说笑玩乐同往日没什么不同,便放下行心来。
去汝南的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可以看到沿途漂亮的风景。时维八月,草木旺盛,溪流涓涓,途中盛开的野蔷薇被赵如意掐了带回车内,若是碰上风景秀丽的地方,还能让陆小四停了马车,下来同含桃一起踩水摸鱼。
的确好玩的紧。
陆问行一路上虽然一直笑着,可总是觉得心口闷,他站在河边负手而立,张耀宗站在他身后。
陆问行看着沐浴着夕阳、笑的快活同含桃一起浇水取乐的赵如意,头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