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见他面色变幻,却又强行压制的模样,心中嘲笑。

就这点心胸,也敢学别人玩心思。

皇帝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让祁淮痛快,他道:“唉,年哥儿走了是吧?其实要朕说,就把他记到祁家家谱中,又有何妨?到底是养了多年的孩子,朕都不忍心。”

“唉。”祁淮深深叹息,“舅舅你又不是不知其中隐情。”

皇帝以为祁淮其实厌恶祁知年,更要夸:“年哥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还是你家教得好,皇后也一直惦记着他,还想叫小五尚了他,同一个孩子,你说你计较什么!”

祁淮便做出生闷气的模样,不愿说话。

皇帝舒坦了,这才放他走,听说祁淮刚从宫里离开就“悄悄”上了山,心中更是乐得不行,认为祁淮是郁卒透了。

许言快回来了,祁淮是上山去等他。

在道观的密室中,他与“祁淮”见面,说完该说的事,“祁淮”道:“国公爷,先前有个少年来寻你。”

这件事,祁淮知道,侍卫们说过。

他点头,并没有很在意,谁料“祁淮”又接着道:“他能认出我不是你。”

祁淮抬头看他,原本慵懒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祁淮”身上都不觉凉了凉,立即道:“我半点纰漏也不曾有,就是您养的鹤也未看出不同,可那少年只看我一眼,便知我不是您,还质问我您去了哪里。”

祁淮皱眉,他相信“祁淮”的话,只是,祁知年怎么能够认出那不是他?

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祁淮”觑着他的神色,小心问:“国公爷,那少年可是什么要紧人物?”

祁淮不言不语。

祁知年于他而言,就好似需要珍藏的宝物,他只想藏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是以这也是他永远无法与人共享的心情,包括他的替身。

他的替身,是在他出生后,父亲察觉不对,便托师父去寻了与他同岁而又长得尤为相似的这个男孩。

少时与他一同长大,只不过易了容貌,他从不跟祁淮外出,在家里给他做书童,他学祁淮的所有,待到十二岁后,他以一个非常合理的原因“死了”,实际他是去了江雪门,继续跟师父学祁淮学过的功夫。

当时他到江雪门,去除易容,就连师父都认不出,以为是祁淮偷偷溜来了。

父亲死前,还曾见过他一面。

他们俩站在一起,父亲也没能认出谁是谁。

这是三十三年来,唯一辨认出他们俩的人。

这也是三十三年来,他祁淮唯一为此心动的人。

这样的人,他真要放他走?

他祁淮何时变得如此善良?只顾他人感受,而完全不顾自己的?

他要任由这样的人离开自己的世界,在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与他人共度一生?

祁淮忽然起身。

“国公爷!”“祁淮”慌忙叫住他。

祁淮已是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