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里,各种名目的姻亲故旧,拉拉杂杂加起来,往往人数远远超过正经主子。
如果每一个姻亲故旧都要有一间独立的院子,那国公府早就住不下了。
因此他们在国公府内单独劈出了一块地,盖了许多联排的小院子,每个小院子有两三间大瓦房,能住上一家人。
很挤,但好歹是安身立命的屋檐。
取了个雅名,叫做留园。
住在留园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轻易是不能跨过二门进到前院和内院来的。
而昭昭她们居住的芜雾居,虽然离二门只有一墙之隔且破旧,却是在二门内的,属于国公府正经主子的居住范畴。
初入国公府的时候,安排昭昭住的就是留园里腾出来的一间院子。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改了,让昭昭住了进来。
因此昭昭她们住的地方,在很多住在留园的人看来,便是做梦也想搬进来的地方。
昭昭澄净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林若水。
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她不知道国公府那些正经主子,也是这么看待她们的吗?
就像她看待留园的人一样。
昭昭摸了摸林若水的发髻,没头没脑地夸了一句,”若水真是单纯的姑娘。”
这年头,单纯啊,善良啊,贤惠啊,都是夸女子顶好的话。
林若水害羞地低下头。
山儿嘴角抽了抽。
这时,芜雾居里来了个三房的丫鬟。
齐国公府里,小丫鬟们都穿同一样式的衣服,只不过各房的颜色不同。
三房是浅绿色的。
来的人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小丫鬟,却让芜雾居的三位姑娘瞬间安静下来。
那丫鬟面无表情,无视了林若水和孙微,神情有些踞傲地径直走到昭昭面前,对着昭昭行了个敷衍的礼。
“请洛姑娘安。洛姑娘房里,是不是有一只白色的猫,白色的,毛也长的?
宴会上闯进去了一只猫,跟姑娘的猫很像。我家主子让我来问问,姑娘的猫还在不在?”
昭昭的眼神如同结了冰。
如果不是山儿拦着,只怕当场要甩这丫鬟一巴掌。
这丫鬟眼里是不屑掩饰的幸灾乐祸。
仿佛在说“就是我们偷了你的猫丢到了宴会上,你能怎么样”一般。
那丫鬟说完话,也不管昭昭怎么回答,扭头就走了。
她在三房里被支使惯了,如今跑到这里来,倒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昭昭和山儿也不管林若水和孙微了,回房找阿白。
两个人把东西全部翻了出来也没找到,果然是不见了。
阿白喜欢躲猫猫,总喜欢藏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让昭昭找不到,因此昭昭没看见它也没放在心上。
而且她们俩早上的确出去了一段时间。
猫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偷走的。
昭昭重重地甩了门,夺门而去。
“姑娘!”
山儿跟在后面追,死活拦住昭昭后急急道,“姑娘你回去,我去过宴会帮工,我知道小路,我去把阿白找回来。
姑娘,你不能去,三房那群黑心肝的,就是想让你闯进去,好给你安个不安分的罪名,借机毁婚,把你赶出齐国公府的。
他们就是想冤死你!”
“我都知道。”昭昭那双漂亮凉薄的眼睛中,清澈透明地倒映出山儿的脸。
“可我只要阿白。我不去,阿白很危险。”
山儿是怕猫的。她去,是没有办法把阿白带回来的。
宴会上有讨厌甚至是厌恶猫的大人物吧?若是阿白冲撞了他们,那要怎么办。
山儿红了眼眶,知道快拦不住了。
“姑娘,你忘了来时家里对你的期望了,家里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和十一郎成婚,安稳度日。”
“可是我只有你们两个了。”
昭昭温柔地擦掉山儿的眼泪,眼睛里是趋于爆发的平静,透着山儿管不住的豁出一切的偏执。
偏偏她看着是那么冷静,仿佛在天平两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决定而已。
昭昭让山儿别去了,回去把重要的东西收一收,他们可能待会儿就要离开齐国公府了。
山儿不肯,说什么都要跟着昭昭一起去。
主仆两个一个赛过一个地倔。
昭昭已经做好了离开国公府的准备,却没想到找猫的过程比盼望的都还要顺利。
她跟着山儿绕过看守的家丁,从小路进入了花卉宴的外围区域。
外围区域里,客人很少,布景的绿植更多。
阿白翘着白色的猫腿坐在地上安静舔毛,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位客人。
昭昭小声地叫了阿白一声,阿白就“啊呜”一声,慢吞吞地走到了蹲着的昭昭脚边。
抱到胖胖猫身的那一刻,昭昭的心才算落地了。
山儿比昭昭还要高兴。
本来以为肯定是留不下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天爷给了她家姑娘留了一线生机的。
但,峰回又路转。
就在山儿庆幸之时,她们头上用来遮挡身躯的矮灌木丛突然被人一把扒开。
一道明媚热烈的声音在她们头上骤然响起,落在山儿耳朵里犹如晴天一道大霹雳。
“咦?这里怎么有位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而受了惊吓的阿白,一个鹞子翻身从昭昭的怀里跳了出去,瞬间扎进了宴会核心区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