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起身去拿吸奶器,一边伸手解她衣扣,一边同她商量:“今晚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来看他们,明天我没什么要紧事。”
养孩子,真的和过家家非常不一样。
她靠在床头上想,她妈妈从前也这样疲惫不堪过么?
这一年年底,陈卓仍旧抽出时间来,去knt参加年终会。也仍旧去宫岛附近的小街上看望老板娘。
他这次带了新的照片来,还包括他们的两个孩子。老板娘两指间夹着香烟,看着那对双生子的照片,难得的笑了,朝陈卓说:“长得很像你,倒不太像妈妈。”
他也凑过去看看,笑说:“嗯,现在还太小了,也许长大了会变的,都说男孩子会像妈妈多一点。”
她眼睛看在照片上,点了点头。
他们坐在楼上说话,楼下的店堂后面,中岛正在满头大汗的做木工活,给小店开一道后门,走出去能看到后院里一片高低起伏的草地,此时正是深冬季节,发黄的光秃秃地面一直延伸到后山脚下。
陈卓问起中岛的工作来,老板娘说他供职的公司几个月前解散了,现在只好暂时在店里帮忙,所以便忙活起这些事。
他后来下楼和中岛聊了一会儿,临走前帮他安排了knt的面试,特地请姚博关照,很顺利的解决了他的工作问题。
那以后,他便和中岛保持着联络。
他第二年再来时,双生子会走路了;
第三年来时,他们会说话了;
第四年来时,他们开始上幼儿园了。
曾惜因为调往新项目,一开始仍旧负责培训和绩效,后来因为邱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便把整个部门的工作都交给她代理。这一代理便代理了一年多,期间曾惜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完成角色和职位的转变。
有时太忙了,顾不上孩子和家庭,她分身乏术,职场的机会转瞬即逝,抓不住也许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她本来没有太多的进取心,然而机会放在面前,却不能不争取一下。为了这些事,她和陈卓也争吵过,僵持不下时也争锋相对。他们关上房门,在卧室里一句接一句的争执,办公室里带出来的习惯,再多的意见不合,都竭尽全力保持克制,各有立场没有谁对谁错,但谁也说服不了说。最后往往是陈卓先停住不说了,他拉开门坐在书房里。
每当这时,曾惜一个人站在卧室窗边,看远处连绵不绝的高架路灯。想做人真难,追求一点点自己,就会破坏生活的平衡,仿佛永远没有最好的出路一样,解法到底在哪里?
她拉开窗户,让冬日的冷风迎面吹进来,忽然想,那些年她妈妈是否也进退两难过?
她入睡时朦胧的,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看到他去关窗户的背影。第五年,陈卓去小街上看望老板娘,正下着大雪,到处茫茫一片。
那扇玻璃柜面后面站着的人换了,是中岛的太太佳子。她告诉陈卓,婆婆病了一场,这些日子好多了,但还在休养。
她说着引他上楼,经过后门,他瞥了一眼,后院里一片白雪皑皑,积雪已经有半尺深了,铺天铺地延伸到远处的山边。他有一瞬恍惚,似乎哪里见过这场景,在哪里呢?他想不起来
他这次带了双胞胎儿子画的几幅画来,他有一天,趁着曾惜不在家,带着两个儿子画画,让他们画一画想象中外婆的样子,已经上中班的两个孩子,很快各自涂了一幅人像出来。他保存好,带来给真正的外婆看一看。
老板娘瘦了很多,精神却很好,两幅画拿在手上很高兴,说起惜惜小时候很会画画,只可惜没有正经学过。说着说着就又沉默了。
那之后的一年里,陈卓收到中岛传来的讯息,说他妈妈连续做了两次手术,还好手术都很成功,但不能再经营小店了,已经交给他太太佳子接手。
第六年,他再来时,老板娘已经不能下楼了,她靠窗坐在躺椅上,仍旧看他带来的照片,也不再抽烟,安静得很,能听到外面簌簌落雪的声音。
佳子把她照顾得很好,时不时的上来,为他们更换热茶,检查炉火。
陈卓临走前,斟酌着问她:“我带他们来一次吧?”
她坐着没有动,许久未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要带她来,不要告诉她。”
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囗气,无奈的下楼去了。
经过后门,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此时没有人,佳子在前面店里忙碌,他一个人站在那玻璃门前,能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接连不断的落在后院那块坡地上。他推开门,站在一排木制台阶上,又跨出去两步,踩上厚厚的积雪,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回想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