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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惜其实不爱探究别人的生活,但关于他的,她在心里问了问自己,想知道么?她说,想的。虽然以前繁一失恋的时候,非要去看一看那个横插一脚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儿。曾惜还劝她,管她是谁呢?这事儿哪有输赢,只有先后而已;上去扇她两耳光,也挽不回逝去的人心,还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这又何必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些事上比常人想得开,她想也许是因为她有一颗苍老的心。此时她却觉得也不尽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她没真心喜欢过谁,要是真心爱的,总是会既在乎开始又在乎结局,因为说到底,那里面夹着一颗脆弱的真心。

“能讲么?”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事别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却见他笑了,他说:“当然能。”

所以,对着一屏谢幕的字母,她听他讲和前女友的故事。他说他们是高中同学,不知道是不是他开蒙晚,那时虽然常常收到晨菲的小纸条,但也没觉得特别喜欢她,他们班上能歌善舞的女生太多了,他看得眼花缭乱。

他说到这儿,曾惜忍不住笑出了声儿,看他转头来瞪她一眼,她赶紧收起笑脸。

他说那时他们班男生都在谈论哪个女生身材最好,他也就跟着人云亦云;但事实上,他坦诚说:“我更喜欢我们班新来的英语老师一点,因为她上课,讲错了一道题会道歉,还会脸红。”他说着还回忆了一会儿,问曾惜说:“你喜欢过你们老师么?”

曾惜从没这么想过,她摇摇头。同时遥想了一下当年,她们班主任是个秃顶的物理老师,人到中年万事不关心,一讲力学原理就喷得满讲台的唾沫星子,几个前排同学私下管那叫人工降雨。她想完,更用力的摇了摇头,坚决否认着。

陈卓又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曾惜你真不真诚,人人都应该有个早恋的故事,你这是不肯说实话。

他又接着说,后来晨菲学艺术,他大学去了电子科大,不在上海,就失联了一段时间。

曾惜见他停顿,问他:“那算是失恋了么?”

他认真想了想,说:“算吧,但我那时候自己没觉得。”他考虑了一会儿说:“我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里,追晨菲的人也很多。我们是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又碰面的,才又有了联系。”

他看她目光炯炯,故意问她:“追你的人多么?”仿佛就某个技术问题在探讨。

曾惜却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感,摇头说:“不多。”说完又补充:“没有。”

他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是,你在说谎。

曾惜看得懂他的眼神,想想,解释说:“我大学时有个学姐,她说,没有拒绝不了的追求者,只有不想拒绝的虚荣心。”

她拿这句话做证明,确是个有力的论据,他想。

他又接着讲他硕士期间在上海,和晨菲的往来才多起来,那时关系也很好,甚至见过双方家长,想过要结婚的。可惜后来他外派出去了一段时间,晨菲也因为电视台工作的原因,去了大西北,两人聚少离多,就出了很多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呢,他后来认真想过,也许也不全是距离的原因,更有可能是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频率上,即使天天在一起,也还是会渐行渐远的。更何况晨菲和那个男同事有了说不清的关系,虽然几经澄清,他还是觉得艺术圈里的那些事,他没法接受。

他对这一段一笔带过,最后说:“我们后来几乎没有什么话说,晨菲提了分手,我就同意了。”

他讲完,彼此都沉默着。曾惜努力回忆那天见到的那个晨菲,她对这些人和事实在不敏感,印象不深。她试探着问他:“你们再见面时,会尴尬么?”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有点。不说话还好,说话的话…”他摇了摇头。

“那你们还有联系么?”她不知何时,生出了采访的心来。

“没了,有些人说还能做朋友,我觉得我不能。”他实话实说,老老实实答记者问。

“那你会关心她的消息么?就是,比如同学之间说起,会突然听到。”曾惜只差没有递个话筒给他了。

他也没觉出什么来,只忙着回答她的问题:“也不会,再后来也没什么交集,就那天吃饭,也是我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那你想过重头开始么?”她的好奇心闪闪发光,这些问题她以前想问繁一的,繁一嫌她烦,不肯搭理她,她今天可算找到了个知无不言的采访对象。

“重头开始?”他终于转过弯儿来了,什么重头开始,重头开始还有你什么事!这怎么变成了学术交流了!他本来想抛砖引玉,顺便问一问她和袁景深的,怎么拐到岔路上去了。“曾惜,”他换了副表情,问她:“你想让我重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