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初他还只是个校尉。这几年来,已经成了独领一军的大将了。一念及此,我又想起韩广红。当日初见的时候他才是个兵尉,升到卫尉时断了一条手臂,连马都不能骑。谁料他非但没有埋没,反而时来运转,连连飞升至校尉,乃至今日统领一军。战世出英雄,果不其然。
此处离开了山道,没了高地,不知道战况如何。不过等得大军走完,天色已经大亮了。李彦宗现在应该手忙脚乱调兵回防吧,这样或许还能在五泉山下再打一阵。不过我料他的散兵挡不住我军一万五千人。他若是再败一阵,只有往西逃,因为五泉山东路难以让大军行进。正是为此,我让李汤在攻破白塔山后伏兵鹰嘴岭。
鹰嘴岭乃是李彦宗西遁的必经之路,因为状如鹰嘴而得名。据斥候报我,只要不是洪涝天,鹰嘴岭下的大石滩能容纳五千众。若是碰上洪涝,那里便是一条山涧,水流还很急,当地人一般碰上连日大雨便不敢从那里走了。也算李彦宗运气好,雨云过了,否则我不设伏兵他也过不了鹰嘴岭。
十月二十八午时。一骑探马飞奔而来。骑士翻身下马,道:“报明相,今日卯时,李汤将军率兵攻上白塔山,杀敌无算,火烧白塔山连营五座,现挺进鹰嘴岭。”
我点头微笑,让他下去休息。李汤果然是勇猛过人,史君毅说他领三千人便敢与三万人对阵,现在方是信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只要敢将军冲在前面,兵士一般都是如狼似虎。
十月二十八酉时。又是一骑探马飞奔而来,是王崎的部下。
“报明相,”骑士嘶哑道,“我部攻白塔山受阻,王将军浴血奋战不敌,身受重伤,现大军由鹰扬营校尉柯良寿暂领。”
柯良寿是个不怎么言语的人,平日总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和他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来惭愧得很,身为统帅居然忽视了一个校尉统领,实在是我的失职。因为对他的不了解,也让我平白多担了一分心,我问那骑士:“王将军现在如何了?”
“已经有人送他回来了,只怕、怕是不行了……”那人垂下头。
我重重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又问:“李汤部不是已经穿过白塔山了?为何你们还会在白塔山被阻?”照我想的,王崎部实在是去趁火打劫的,李彦宗本阵被破,兵士定然毫无战意,一鼓可破。怎么又会有大军来阻?
“回明相,我军疾行至白塔山下,尚未攻山,叛军便大举攻了下来,实在是攻我不备。”
“叛军多少人马?”
“茫茫一线,全是叛军的人马,难以估测。”
怎么可能!李彦宗一共只有两万人马,怎么可能分兵派驻各县、围了五泉山之后还能出动那么多?我军一万八千众,皆是京畿卫的精锐,便是李彦宗占了地利,以一博一也不见得能胜我!
“再去打探,哦,传令柯良寿,若是强攻不下……可以退兵。”我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若是柯良寿真的强攻不下退兵归来,那战败的责任就是我的。即便他强攻攻下了,我还是错了……大越自太祖皇帝起,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可别是第一个战败的大越统帅。
不过转念想想,即便一个小小白塔山没有攻下来,我军还是占优,叛军被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我想得太多了些。不过从第一次西域意外的胜利,到平定高济倭乱,对手都很弱,我也就受过一两次小挫折,真的败仗还没打过。这次碰上李彦宗,一时受挫,居然有些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