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中国革命是建立在武装暴动的基础上的。在北京,从未有过彼得堡正在发生的事件。
就在陆征祥去了克伦斯基家里的时候,在涅瓦大街的中国远征军联络处二楼会议室里,正在举行一个秘密会议,除了军情三巨头——范德平、张小丁及李三才之外,还有彼得堡站的两位负责人,其中一个即西班牙餐厅的经理别什尼亚克。彼得堡站是国安总局经营的,而张小丁虽出身国安系统,如今的身份却是军情局副局长,这大概是调李三才来彼得堡的原因。
主持会议的范德平在听了彼得堡站两位负责人的报告后,指示继续发动工人游行,“决不能退缩!现在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候了,”范德平喊道,“俄国的那些公开叫嚷推翻现政府的政党不会甘心,但需要有人冲出来当炮灰。你们把你们经营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要舍得花钱!”
范德平的决定遭到了李三才和张小丁的一致反对。建立彼得堡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期管理国际处的李三才不愿在一次没有成算的盲动中损失掉自己长期培养的力量。张小丁的理由也是如此,俄国政府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连哈巴罗夫将军都派人来知会远征军联络处,告诫中国朋友尽量不要出门。驻俄各国使馆都加强了警卫力量以防不测了。这说明军队已经接到了命令,既然军队出动了,靠一群工人和家属能成什么事?
“执行命令!”范德平冷冷地说,“总统授我全权,对彼得堡事务,我负完全责任。具体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可以研究,可以注意方式,但绝不收手。”
情报部门只好执行中将的命令。但不等彼得堡站的两位负责人将他们用了半个晚上商定的计划贯彻下去,27日,局势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沃伦斯基团教导队的士兵为了解救被关押的战友也上街游行了,他们和工人站到了一起——仍有不畏强权的工人继续抗议政府。
这件事就像导火索,27日中午,更多的军人——好几个后备营的官兵和沃伦斯基团教导队站到了一起,当然也和工人们站到了一起。到了傍晚,参加游行的军人高达7万人!几乎占到了彼得堡驻军的一半!一些奉命来驱散示威群众以恢复秩序的军队散掉了,或者加入了示威者的行列。哈巴罗夫将军已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只有两个从西南战线调来的哥萨克团队和军事学校的士官生尚保持着纪律,他们本来是来彼得堡接受奖赏的,因为他们在波兰的战功。但沙皇却没有及时处理这件事,把这两个团撂到那儿不管了。
彼得堡出大问题了。
局势在继续发展。28日,“转向”的军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驻军都“倒戈”了。匆匆赶来的米哈伊尔大公(沙皇的堂兄弟)进入冬宫后,担心再出现1905年1月的事件,指示负责保卫冬宫的哈巴罗夫将军带着服从他命令的军队离开冬宫,前往海军部大厦。激愤的人群随即包围了海军部大厦。哈巴罗夫将军在闻知起义部队已经占领了彼得保罗要塞以及没有一支前线部队被调回彼得堡后,下令他的士兵徒手离开了海军部大厦。就这样,彼得堡已经不存在保卫现政权的军事力量了。
3月1日,局势继续发展。士兵们和工人一起行动了,他们占领了兵工厂、海军部等要害部门,捣毁了保安局和内政部,监狱随即被占领,政治犯被释放,大批沙皇政权的高级官员被捕,包括内政大臣普罗托波波夫。彼得堡各大街上到处是欢欣鼓舞的人群,他们呼喊着“打倒卖国贼”“打倒压迫者”“自由万岁”的口号,塔夫利达宫前的台阶上成了自由演讲的场所,一个人讲罢,马上就有另一个上台。
没有人怀疑专制制度已经被推翻了,连沙皇的堂兄弟弗拉基米罗维奇也带着他指挥的近卫军部队加入了革命的一方。
第九节 彼得堡(五)
反对派的政治力量终于登上舞台了。2月28日,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孟什维克领导人们:格沃兹杰夫、波格丹诺夫、博列依多等人赶到塔夫利达宫,与孟什维克国家杜马党团代表齐赫泽、斯科别列夫等人一起,宣布组成工人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并且散发传单,要求各企业和部队立即选出苏维埃代表到塔夫利达宫集中:每1000名工人和每个连的士兵选出一名代表。提议被迅速响应,当天晚上,在塔夫利达宫召开了苏维埃第一次会议,与会者超过1000人。会议选举产生了正式的执行委员会,齐赫泽担任主席,克伦斯基和斯科别列夫为副主席。
对于飞速变化的彼得堡,密切关注着局势的中国人感到不可思议。有两个彼得堡站的特工被选为苏维埃代表,丘博夫是其中之一。消息当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到联络处,范德平感叹俄国人对于民主政治的熟稔,“这种事情如果是我们搞,没有一两个月是搞不出名堂的,而且还是四不像。谢天谢地,总算有了结果。”他对张小丁和李三才说,“我得去莫吉廖夫了,或许俄军已经回师彼得堡了。你们俩留守这里,以小丁为主。大事直接请示家里,小事自己拿主意。你们的人真不错,有前途。哈哈。”范德平感到机会真的来了。
且不说范德平立即动身前往莫吉廖夫。彼得堡苏维埃成立后立即通过了呼吁书,“斗争还在继续,它应该进行到底。旧政权应当彻底推翻并让位于新的人民管理。这样俄罗斯方能得救。为了顺利完成争取民主的斗争,人民应当建立自己的政权组织。我们要齐心协力地为彻底排除旧政府,在普遍直接和平等的基础上选举并召集立宪会议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