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程婶了,您是长辈,却来看俺……”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等周司令的事过去,至少还不当个府台?到时候你这个太太可别不认识俺这个穷老婆子……”
“那里敢。”郑婵心想,别说你还有个当军官的儿子,便是程大牛那个莽汉在,也没人敢小瞧你家了,“程婶说笑了。”郑婵很想问庄子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周毅回来了,因为便衣看守在不远处踱步,便住了口。
“小婵,缺什么就跟婶儿说一声,啊,千万别客气。”
“谢谢婶子,俺这里什么都不缺。”郑婵想,除了自由之外。
“看来周司令不愿见俺,也罢,都是有大能耐的人啊。你好好劝劝他,想想过去的日子,多不容易啊。”程大牛老婆抬头看着窗子上部木板上剥落的彩画,心里感慨万分。
第二节 叶五与吴狗子
除了军中袍泽,没几个人记得周毅,自然也没有几个人去关注鲁南一个乡村发生的事情。
在一些特殊的人群中,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年关带来的意味。
吴虞,字又陵,四川华阳人,曾留学日本。除夕这天的日记,“厄年已毕,明岁大吉大利,阖家安乐康宁矣”这也可以说经历了烽火连天的政治大动荡和由帝制进入共和时代的人们对于新纪元的普遍期待。进入共和国时期的吴虞,准备半天看旧书,半天读新书。吴虞加入了政治进步党,并为该党拟定政治纲领六条,第一条即促进完成民主宪政,后两条是提倡世界道德,改良家族宗教。吴虞已决定在年后正式出任《政进报》主笔,在新朝一展身手。
恽毓鼎,字薇孙,祖籍江苏常州,光绪十五年进士。除夕夜他焚香谢天,东北向逊位的宣统皇帝行三跪九叩礼。依然着清朝衣冠,并且函告友人,“改岁之后,别是一番世界。弟唯枯坐书斋,与古人唔对,不复问门外事矣。”他和吴虞有所区别,完全是站在了满清立场上了。
不过,恽毓鼎口是心非,并非完全不问朝局政事,他鼓动同道留任新朝,理由是,“弟非敢以共和国官职凂公也,正以天下方事多,吾党之有才识气魄者,早握事权,庶几异日得所藉手耳!公当默喻此意也。”大有伺机反攻倒算之意。
恽毓鼎并不只是寄希望于志同道合的友人,他也积极行动。具体办法是利用军委会允许的结社自由,组织了顺直公益会,邀请了已经证明心向大清的北京市副市长王士珍出任会长以壮大声势,而自己出任协赞员。又积极参与中国学会的活动,并发起孔社,“专壹维持圣道,阐明圣学”
恽毓鼎在日记中多次流露出思念故国的情感,“夜梦与人论国亡之恨,失声大哭,不能止。既醒,泪珠尤被面也。”
对于满清的那根丑陋的标志,恽毓鼎当然不会剪去,但也承认,剪辫易服亦有佳处。拖了数月,终于剪去了“相伴五十年”的辫子。
对于顺直公益会发起的国民捐,他虽不甚赞同,却许为盛举。并且担任顺直学堂学生国民捐联合会的临时主席。他更像是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国民,而不是不食周粟的遗老。这一点,又展现了遗老们复杂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