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起兵有几成胜算?”
“我不知道。”她卷曲在他怀里,“那是你的事。不过,如果胜算不过六成,那就不成。”
“哦?说说看。”
“我觉着啊,”她翻了个身,将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收回来垫在脑后,就像他喜欢的姿势,“我觉着啊,这不是单纯的打仗,便是你的部下,也会在心里问,为什么造反呢?你要做皇帝吗?我们这些人又能得到什么呢?将领们好说,封侯之愿嘛,但一般的士兵呢?你在当地招募的那些新兵们,也和山东子弟一样忠诚于你?人家可是有二百年的王朝了,福泽深厚……”
“啊,还福泽深厚呢……不简单。这就是说,政治问题大于军事问题了,是吧?”
“是。虽然我讨厌政治。父亲说过,世界上最肮脏的职业就是政治。你应当做宣传了,就像同盟会那样,让你的兵士们知道满清坏透了,否则,你就不能起兵。”
“福泽深厚谈不上吧?正统观念倒是有。老百姓嘛,都习惯了做某个人的统治了,但说人心厌清,你相信吗?”他换了个话题。
“我看不出来。那只是革命党的宣传。就像你们在这儿周济贫困孤寡,人家可认为,日子过得苦,是自己命不好,关朝廷何事?”她想到他带头帮百姓插秧的笨拙姿态,无声地笑了。
“命啊……百姓就是太顺从了。”
“就像你们杀了陈春山,百姓连你分给他们的粮食家具都不敢要。”陈春山是临江府恶霸,良田数百顷,奴仆数百人,还有个外甥在省里做着高官,但让他以勾结匪寇之罪名枪毙了,一同被杀的还有陈老财的长子和三个护院,陈家浮财全部籍没,充作军用。但土地就那样闲着,没人敢要,官府也不敢过问,是蒙山军新兵团的士兵们买了秧苗播了种,不至于荒废一年。
“不说这个了,要是你,从哪里切入?”
“切入?”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宣传啊,你不是说我该加强宣传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回山东还是下广东,都该大力宣传了。否则军心就乱了。”
“会吗?我不觉得。”他嘿嘿一笑,黑暗中,她清楚地看见他雪白的牙齿。
“连我都想家了呢,何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