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一翻白眼,“跟三哥说,我身上不好,明天得躺一躺,就不去了。”
陆侯正对灯擦拭一柄军刀,闻言道,“这叫什么话,倒自己咒自己。不想去就不去,何必说这样骗人的话。”
唐墨立刻改口,同传话的内侍说,“那你就跟三哥说,我跟族伯不对眼,我才不去。”
内侍也不敢得罪唐墨,知道这位小爷贵重,他只得原话回去复命。
这内侍回宫时赶上殿下与娘娘在用晚膳,不敢打扰,待晚膳用过,殿下娘娘漱过口,小易公公方令他进去回话。
穆安之一面严肃的听了,无奈道,“小宝就是这样的直率性子,我也不好逆着他,好在唐师傅不是外人,想来也不会怪罪,就随小宝吧。”打发内侍下去了。
李玉华有些不解,“小宝与唐师傅不是同族么?”
“小宝活泼,唐师傅最讲礼数规矩,性情上就有些不合适。”虽则是用惋惜的口吻说的,李玉华跟他好几年的夫妻,焉能听不出他话中的一丝兴灾乐祸。待打发了侍女们下去,穆安之方与李玉华说起,“唐师傅给我讲书,赶上小宝刚进宫,小宝读书有些慢,他年纪小,这也正常,再者,小宝又不用科举,明白些世理也就是了。唐师傅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兴许觉着小宝是他们老唐家人,时常就要劝小宝多读书,讲许多大道理给小宝听,把小宝讲烦了,小宝嗷一嗓子,说他,真是烦死了,你又不是我爹,不是我娘,不是我大舅,轮得到你管!当下把唐师傅骂个没脸,丢好大个人。”
穆安之说来格外解气,还哈哈哈大笑三声。
李玉华很公道,“其实唐师傅这话也不为错,倒都是劝人的好话。”
“这你就想的浅了。”穆安之冷笑,“官场中人的心眼儿是你想像不到的,唐师傅不过是唐氏家族旁支罢了,他读书是要靠此晋身。小宝难道要像他一样,寒窗十年才能做官。春闱科举不过是给天下读书人一条晋身之梯罢了,为的是选拔聪明人做官。小宝是勋贵中的勋贵,他只要品性不差,到年纪自有官位。让他到宫里读书是陛下的恩典,是让他与诸皇子亲近,与舅家亲近。读得好坏有什么要紧,别说小宝资质不差,就是资质普通的,只要他想做官,就有人手把手教,前程绝对差不了。”
“唐师傅不见得是真心教导小宝,他那人绝顶聪明,不过是看小宝年纪小,呆呆的,似是好收服的样子,便想借此机会收服了他。就是收服不了,也能亲近一二。小宝可是唐家嫡脉,他有这样有出身,以后若是礼敬唐师傅,唐师傅那一支会得到你想像不到的好处。”
李玉华啧啧称叹,“我的天哪,这心眼儿真多的跟蜂窝有的一比。小宝那会儿才多大,就有人盘算他。”
“权力场上的人,谁还看年纪。别说小宝那会儿都开始读书了,他一生下来就会被人盘算,他身边的奶嬷嬷丫环小厮侍卫,这都是唐姑丈和姑妈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但凡家中仆婢,哪个不愿意跟着体面主子。唐家还好,唐姑丈没有侧室,几个孩儿都是姑妈嫡出。像如玉他家里,他是嫡子嫡孙,他身边的人便都是家中管事之子,既得是旧仆出身也要忠心伶俐,便是仆从里也得是一等一出挑的了。其实,人只要存的是善意,这并没什么。反正是用人,谁不用忠心可靠的。就怕那明善暗歹的,”穆安之意味深长,“人心之险,甚于山川。”
李玉华连忙道,“以后咱们孩子出生了,可得好生安排人。”她现在已经开始挑选专司服侍孩子的嬷嬷与大丫环,给三哥这样一说,还是得更仔细方是。
“这你放心,我自心里有数。”穆安之自己宫闱中长大,且颇是看透一些,对儿女的事自然不会有半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