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柔软的光照亮她精致的眉眼,皇帝垂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她有时候有些像月徊,大概因为年轻的缘故,总有一股子天真烂漫的气象。月徊……他心里念的还是她。也不知道她南下一趟长了见闻,又会带回多少有趣的事迹。他喜欢听她说话的语调,喜欢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她一去几个月,他甚是想念她,可她要是回来,他却又觉得没脸面对她了。
皇帝收回手,轻叹了口气,“走吧。”
御前总管高唱一声“起驾”,抬辇沿着长堤,一路往大宫门上去了。
贵妃目送着灯笼组成的长龙渐渐走远,回头瞧了贴身伺候的嬷嬷一眼。嬷嬷扬手一比,把人都遣散了,上前将个小纸包儿放进她手里,“主儿,已经预备妥当了。”
贵妃颔首,接过宫人送来的斗篷披上。天顶传来隆隆的雷声,她仰头看看,再晚点儿,恐怕要走在雨里了。
小四在升作小旗之后,由曾鲸安排着,置办了自己的府邸。
总住在值房里终归不像话,提督府住着又不沾不靠的,爷们儿家还是得自己单门独户地过,将来娶一房媳妇,也好正经过日子。
他的宅子不算大,但绝不寒酸,三进的院子,还安排了几个粗使的仆从,见了他四爷长四爷短的,伺候起来一点不含糊。小四的日子过得很简单,有差事的时候跟着出差事,平时在衙门里办公学本事。到了下值时候,该值夜就值夜,排不着班儿就回家睡觉。不像别的番子喝花酒欺负人胡天胡地,他算是东厂里头难得的异类,把这原该黑心肝的职务,干出了散淡平和的滋味儿。
这天还是照常下值,一个总旗过生日,他随了份礼,喝了几杯酒,没耽搁多少工夫就从醉仙楼辞了出来。他的宅邸置办在新鲜胡同,穿过苦水井就到了,连马都用不着骑。
像平常一样,进门管事的就迎了上来,不过这回不是叫声爷,迎进去了事,而是朝门内递个眼色,“咱们家来客了。”
小四一头雾水,“什么客?”
管事的说:“是位女客。”
他一听便一激灵,边走边喃喃:“是不是月姐回来了……”
匆匆赶到院子里,老远就看见上房有个人影绕室游走,那穿着打扮挺华贵,很像发迹后的月徊,头上还带着繁复的首饰。
他兴冲冲跑进去,叫了声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背对着他的人回过身来,一张如花的笑脸,打趣说:“我不是你的月姐。不过你要是愿意管我叫姐姐,我也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