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对我是满脸的鄙夷与不屑:“你一个乡野来的女奴,怎会知道读书的好处?我只为我自己,不管他人。”
这话说的,气得我把他打了一顿。
他很像他舅舅,隐忍聪慧,杀伐果断,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本来是庆幸的,他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我也能将他护佑得这般好,看着他穿上衮服、戴上冕旒,牵着他的手送他走上龙椅,我坐在帘后,与他一同挽救这个国家。
我觉得我对得起先皇后对我的临终嘱托。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我打过骂过牵过抱过亲过的孩子,有一天,会爬上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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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光的女儿符苑进宫了,十五岁,正当好的年纪。小姑娘一身嫣红色的广袖长袍,外头罩着一件如烟似雾的云纱,云鬓金钗,蚕眉凤眸,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贵女。
她听闻我抱恙在身,便跟随母亲带了些补品来看我。她说话间笑语晏晏,说不出的青葱好看。
我忽然有些羡慕她,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被符光教会了一切,成为了注定会被送进宫的温柔刀。她有父亲有母亲,而我在被符光捡到之前,是个差点被父亲卖给屠夫做“两脚羊”的小女奴。
她这样好看的姑娘,这样好的年纪,才是元明最好的良配,最应有的姻缘。
“太后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若娘娘在宫中闷得慌,臣女愿意时常进宫来陪娘娘。”她笑得灿烂,声如莺啼。
我望着她那芙蓉面,心中生出了些许凄楚,却是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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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将奏折全数搬来了我的寝宫,我不愿搭理他,饭也没有给他准备,就晾着他一个人。
不知何时,他将宫中的下人们尽数遣退,磨蹭着凑到我面前:“母妃,我饿了。”
我翻过一页纸:“陛下回自己寝宫吧,叫人送点东西过去吃。”
元明一把搂住我的腰靠在我的怀里耍无赖:“饿晕了,走不动了。”
我素来对他心软,无奈叹气,只好叫来他爱吃的一些东西陪他一同用膳。
烛光摇曳,饭菜热气氤氲。上来的都是些寻常野菜白肉,国库被元懿挥霍得所剩无几,宫中要维持生计,元明又不愿增大赋税,只能裁减用度。
他边吃边同我闲聊今日朝堂之事,说什么他不知道隔了几代的远房叔叔平南王,已然招安了一批山匪,正大肆造兵器,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朝内有哪些适合派出去的人吗?”
元明笑道:“舅舅推荐了自己的大女婿。”
我冷笑,擦了擦嘴:“他倒是想得美,一边想把小女儿嫁给你,一边又想让大女婿领了兵权上阵杀敌,敢情天下便宜都是他们一家的。”
“那母妃有何高见呐?”他替我斟了一盏茶,挪到我面前。
我拿起轻啜一口:“你还记得你十三岁生辰那日中毒,替我们把下毒的宦官抓回来的那个人吗?”
元明挑眉:“六年前的事了,母妃记得那么清楚?”
“当日我便瞧出那人不一般了。我们这边也方才想明白是谁下的毒,他竟已经将人抓住了,连帮凶都没有放过。这几年,我一直都替你留意着他呢。”
元明闻言,喝茶的手一停,他放下杯盏,挪到我身旁,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肩膀,半含嗔半撒娇:“母妃是为了我,还是自己啊?”
我知道他又想起男宠之事了,连忙答:“为了我们。”
这个答案元明甚是满意,他抬眼看着我,眼睫与我相距不过咫尺。我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