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得只要稍松心神,便难以抓到一羽。
六年前,他已坐上了莽山之主的位置,替莽山的兄弟们打退了朝廷的兵马,正是声名鼎盛、意气风发之时。就在那个三五之夜,兄弟们欢饮醉酒,魏赦留到了最后,看着满山寨最得东倒西歪相与枕藉睡了满地的弟兄们,脸上维持了整个庆功宴的笑容凝寂了下来。他弯腰拎了一只酒壶,独行徒步出寨,到了一处山岗。
圆月高悬,山岗寂寥无人,秃鹫和夜雀兀自桀桀怪叫。古木枯枝碎散地一脚便能踩断几枝。他躺了下来,卧在一块足有一人长的巨大青石之上,左臂为枕,右手握着酒壶独自往嘴里灌着酒,醉眼惺忪,看着天边皎洁的满月从东山移至西山。
在他人生之中最为得意也最为失魂落魄的时刻,在犹如丧家之犬的境地里,陛下出现了。
九重城阙之间高踞的陛下,竟会在莽山出现。
他的到来带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关于魏赦的身世之谜。难怪魏新亭如此厌恶于己,似乎在那一刻,全都有了答案。
他先是不信,随后越来越多的证据和证词出现,魏赦终忍不住暴怒,质问武烈帝当初为什么欺凌他的母亲,随后又抛下她,既知道他是他亲子,却将他扔在魏家十八年不管不顾!
这样的人,压根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
魏赦那夜几乎要与武烈帝动武,陛下身边的禁卫和影子窜了出来,将他重重地庇在身后,魏赦望着那只差三步,却犹如天堑的距离,拎起的拳头生生停了下来。
彼时少年气性,却也忽然明白什么是陛下,什么是不可侵犯的天威。一个已经堕落、落魄的山贼,又能对陛下做甚么?他开口说要让自己认祖归宗,回复朱姓,他感到万分地可笑,酒坛落在地上摔破了一角,清冽的酒水汩汩地流淌了一地。
魏赦弯腰,拾起最后的一块残片,将最后的一滴酒倒进了嘴里,便如醉了般,重新躺回自己的青石。
“陛下,你不是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