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也抖整了自己的衣服头发,他把一双足翘在她面前,故意吊儿郎当。她无声地,还真帮他脱起靴来。纤白的小手,像春天新发的笋。傅楚心尖随着足上女孩子的碰触轻轻一颤。瞧,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慢慢地又直身坐起来,盯着她,目光从上而下,细细打量。
她是一副完全隐忍的、苟且偷生的微笑表情,他心就越发感觉疼痛了。
恍恍惚惚,又是许多年前——
“曹公公,来,让小的服侍您脱靴——”
那时候,为了复仇,给一个满身酸腐臭味的老太监倒夜香,服侍他穿衣脱靴,隐忍卑贱。
他的呼吸一阵阵紧迫起来,头疼欲裂。
到底把女孩子给拉了起来,命令她从床沿边站起又拉到床上好生坐着。
又像是赌气,又像是在逃避,匆匆忙忙,摊开了大红的锦绣被褥往身上懒懒一盖,侧过身背对江沅而卧,“睡吧,天不早了,都要亮了!”
江沅窸窸窣窣,轻轻地脱掉自己的大红绣花鞋,这下子,她的眼泪真的滚出来了。
男子给她一种手足无措慌乱迷茫、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有些时候,生活中前途艰难险阻她想象过,可是想象是一回事,真要这么贴近了,相处起来,又那么茫然恐惧无措。她不知该如何与这个男子相处,更不知如何去和他这样新婚洞房花烛过一夜。
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好冷,到了夜里,夜深露重,窗户没关严实,扑扑的风吹进来,男人把新婚的大红被子全裹在他身上了,她只能抱着膝,茫然而不足地坐躺在这大红的喜床上。被子床单下,铺了太多的花生、桂圆、红枣……还有一张雪白的贞洁帕。她冷得直牙关哆嗦,难道,就这么坐一夜吗?
男人气急了,这女孩儿,他让她坐在那儿就坐在那儿,像个木雕桩子似的,又像是他真在虐待她一样。
他是那样一个男人吗?小肚鸡肠、狭窄得会跟一个捻着针线的小脚婆娘斤斤计较?
“你过来!”
“……”
江沅抬头一愣。眼如黑亮的星星宝石似茫然惊愕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