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搀扶着梅姑,脚下步履有些踉跄,她出神地盯着前方,眼瞳里神色空洞。
一双手抓在梅姑的手臂之间,越收越紧,李贤妃那张素来冷清镇定的面容上,浮现出痛恨的神色。她通红的眼眶里蓄着泪,不住地颤抖:“安氏说……本宫当年的那个孩子,是魏皇后杀的。不是本宫当年不小心小产,不是本宫的错……这么多年本宫都在悔恨自己……”
梅姑惊愕失色,她赶紧搀住贤妃:“娘娘,安贵嫔虽说是皇后身边从前的宫女,可她的能信与否还是未知,娘娘,您可要慎重。如今安贵嫔假孕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奴婢担心她这是设计您替她出头。”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李贤妃垂眸,抬手抚了抚脸颊上的泪,面容又恢复成一如既往地镇静冷漠。
她松开梅姑的手,带上斗篷。
“……不管如何,本宫会慢慢找皇后算个清楚。”
“……”
安贵嫔还跪在原来贤妃坐过的凳子边,一直等听到临吉殿当中的脚步声渐远,她才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宫室当中,一灯如豆。灯火明灭恍惚,仿佛只要再过一阵微风就将熄灭。
她扶着桌角站起,缓缓起身去了南窗下的桌几边,将今日才做好的一叠子豆沙糕小心放在上面,又精细地用琉璃盖子盖住了。
她站在那儿,瞧着那一碟子豆沙糕,满足地微微笑起来。
而后,她退回原先坐着的桌案边,从铺在桌案上的那一张雪白的宣纸下抽出一根锋利尖锐的金簪步摇。
雪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步摇上坠着的灿灿金穗子,安贵嫔坐回了桌边,将一截雪白的皓腕从袖口当中伸出来。
“噗嗤”。
轻轻的一声,尖锐的金簪划过雪白的腕,很快,一痕绵密的红便从金簪划过的地方涌出。
安贵嫔面色沉静温柔,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她将伤口置在那一方未曾研墨的砚台上,血接连不断地滴落下去,在砚台里汇集成一滩浓红的颜色。
等那血开始缓缓从砚台里漫出来,安贵嫔方才提笔,将笔尖蘸入砚台的红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