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冷笑未消:“你说。”
“正如道长所言,我朝尚佛,老夫从未听闻皇室中谁人敢重道教...那些元老重臣更是不敢,敢问道长,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秘辛?”
“你这是默认了?”
“老夫纵有千百张嘴,也无法再辩驳了。”程子见微微躬身,“道长心中已是这般想法,老夫所言,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孟醒冷笑更甚,正想斥他,却听程子见先声夺人:“再有,陛下确实下令招安诸雄,老夫也是领旨前来拜访萧少侠,但到目前为止,都只限于江湖前十......道长既受过招安,请问道长,是前十中的哪一位?”
他言止于此,萧同悲已蓦然色变,回过头来望著孟醒。他仍面若冰霜,此时眼中却露出些惊疑之色,显然是听出了程子见的弦外之音。
前十中唯有两名出身道家,其中清徵道君乃是女冠,便只剩第九酩酊剑,抱朴子之徒,碧无穷之敌,孟醒。
作者有话要说: 孟醒:都怪程鬼头针对我,鲨了他。
封琳:好!
萧哥:好!
元元:好!
程子见:???
☆、25
孟醒一直在努力避免和萧同悲正面冲突,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没有十足的胜算,另一方面则是孟无悲的嘱托,孟无悲至死都以为自己心慈,只要徒弟莫回华都,莫招惹萧漱华门下弟子,其余一切,吃喝嫖赌,皆不干涉。
且为前尘旧事辜负今朝美酒,于孟醒而言,才是大不孝。
但萧同悲与他不同。
萧漱华遗命诸多,林林总总到最后也只有一条最迫切——杀孟无悲。只是他死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孟无悲那般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分明应该长命百岁之人,最后会只比他晚走一年不到。
孟无悲羽化,那么父债子偿,师罪徒还。萧同悲横眼来看,孟醒也不躲闪,笑容一如既往:“贫道为何不能是清徵道君呢?”
萧同悲顿了顿,犹疑着开口:“......你有解释吗?”
孟醒想说没有,但封琳更先一步站出,他名列第四,虽并未刻意舞弊,但也心知自己和萧同悲程子见相差甚多,孟醒或稍强于他,也不过堪堪与这二人中的一位周旋几十回合而已。封琳不会赌程子见的年迈,更不会赌萧同悲的心软,于是他率先打断孟醒的话,抢道:“浮屠的刺客并非冲着封梦来的。”
程子见温然笑着:“那是?”
“......”封琳忽地绽开一个笑,他本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连唇色都略微显白,先前还庄重如宗室大家的气度这时已消散殆尽,只显他似个病恹恹的俏郎君,可他这一笑,又为这颜色生生添了几分妖冶,孟醒顿觉不妙,却为时已晚,“冲血观音。”
程子见腰间白剑霎时出鞘,笑虽未消,声却冷了大半:“血观音?”
“封琳!”孟醒疾呼出声,却被封琳一把拦下,他眉目间尚可窥见怒气,孟醒从未见他任由怒色上脸,一时怔忪,却听封琳接着道:“封梦腰间朱印乃我小叔公封沉卿之印,我尊封梦为长辈,长辈欲护之人,封某也将护其太平。”
程子见笑意骤失,他面色郑重,忽而冷道:“看来,封公子是又要与老夫谈生意。”
“不是谈生意,”封琳的笑已有些吃力,他太久没受过伤,这会儿才觉得那处痛得很,衣物和冷汗粘在那里,血的腥味儿飘散不尽,钝痛阵阵,他只感到眼前发黑,“晚辈虽商贾出身,却也知江湖道义,今日一言,纵万死,绝不出卖血观音。”
“封公子要尊封沉卿,封家是否尊封沉卿呢?”
气氛顿时降至寒冷,封琳却再开口:“我尊,封家则尊——程前辈,要试试看吗?”
程子见虽是浮屠中江湖地位最高的人,却不能算作统领,浮屠中人只听从皇命,各人有各人任务,程子见说招安只针对江湖前十,本身就只是个笼统的概念,诸如血观音这般数年退隐,却曾名动江湖的特殊人物,并不否认皇帝会派人前往——而封梦所着并非辟尘门道袍,多半也是个野道士,武功能如此高强,也极有可能受过血观音点拨。
如此,浮屠针对孟醒,孟醒反杀浮屠,便都有了解释。
“去年,封少侠曾受陛下招安。”
封琳咧嘴一笑,指了指肩上狰狞的刀伤:“今年不受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