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琼却无心管这师徒好戏,双眼只紧紧盯着门口立着的赤衣男子。那男子身着封家家袍,那绯色并不亚于封琼衣衫,可他身形较封琼更高,宽肩窄腰,玄色腰封紧紧勒住腰线,只从其间垂下一段金丝,挂着一枚家印——镶金朱印。
若说封家家袍穿着像喜庆的新郎君,那么封琼大约是富家公子,这位男子却得是皇子级别的气魄了。
封琼恨得牙痒,却不便发怒,沉声道:“封琳,你敢破坏凤楼的锁!?”
封琳轻叹口气:“琼哥哥,你又忘了。碧无穷哪里是你我得罪得起的,我若不破坏金锁,他便要破门而入啦——哥哥真是糊涂,这笔账也不会算。”
封琼表情微变,偷偷瞟了萧同悲一眼。
封琳仍是笑眯眯的,从怀里摸出一只令牌:“再者讲,这是家主令啊。”
封家史上只有两位弟子未及弱冠便拿到镶金朱印,一为封沉卿,另一个,名为封琳。
此刻封琳拿出比镶金朱印更为尊贵的家主令,一时竟是满堂静默,无人敢疑。
持家主令者,如家主亲临。
家主破坏一只小小金锁,谁敢治罪?
“阿孟,我一听说被困的是你,可是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只想快些见你一面,你却还对萧少侠说是我要害你,我乍一听说,可难过得很——你他妈的还要脸不要脸?”
孟醒面色不动,微微一笑:“自然是要的。”
封琳轻哼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下一瞬又扬起温柔和蔼的笑:“琼哥哥你看,阿孟这般要脸,又从来胆怯不敢生事,惹琼哥哥如此震怒,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呀,可琼哥哥何至于残害手足呢?”
要脸且胆怯的孟醒:“唉,贫道亦不知啊。”
孟醒本还觉得封琼恶心,这回见到封琳,才意识到恐怕封家是论恶心上位的——封琼那变脸比起封琳可单调多了,人封琳这般声情并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俩是一个妈生的亲兄弟呢。
至少萧同悲真的这么以为了。
封琼这回倒不恶心了,干脆利落道:“封琳,你恶心不恶心?”
封琳抚胸垂泣:“琼哥哥竟然还迁怒于我。”下一刻却也收起玩笑神色,居高临下地乜他一眼,嘲讽道,“封琼,别说绑架阿孟助你,你就算绑架碧无穷,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10
封琼本就面如傅粉,听了封琳一番高谈阔论更是脸色发白,咬牙许久才故作镇静地嗤笑道:“不过是拿个家主令,却还把自己真当家主了么?”
封琳并不与他置气,徐徐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替孟醒理了理衣襟:“我是不是家主不重要,阿孟佩着镶金朱印,你敢对他动手——就是以下犯上。”
他言未罢,倒从腰间抽出青锋三尺,剑身锃亮,赤色鞘上镌着朱雀纹章,薄唇轻掀:“虽说我不掌刑罚,但家主令,应当足够治你封琼的罪了罢?”
封琼怒极反笑,倒恍然大悟般开口笑道:“我倒想问,我家何时出过这般年轻的镶金朱印!?那章纹仔细一比对,竟还是当年叛出家中的某位前辈。封琳,你说他是你友人,这又如何解释!?”
封琳一剑撩去,笑得讽刺:“镶金朱印的事,何时轮到你个镶银的过问?”
“我今日偏要问问,这失落已久的镶金朱印,究竟是从何而来。”封琼纵身避过,嘴却不停,“莫非是你封琳撺掇外人,私藏叛徒?那可真是……”
封琼话音未落,忽觉身后逼来两股冷风,一道杀意毕露,一道怒气滔天。他忙一蹲身,侧头望向那道满是杀意的掌风所源——正是孟醒神色平静,状若无事地牵着沈重暄在旁观战。
“虚伪。”封琼心中暗骂,正欲飞身与孟醒对上一掌,孰料一柄长剑自他眼前掠过,封琼连忙停住身形,与那剑光擦肩而过,而萧同悲——方才另一股冷风的来源,正持着归元剑,剑锋诣他,冷道:“拔剑。”
“碧无穷你……”
萧同悲并不理他,仍寒声叱道:“拔剑。”
封琼当然不会拔剑——萧同悲不杀无剑之人,他宁可不要这份脸面,也不可能和萧同悲正面交锋。封琳却未停步,手中长剑只一旋,破风袭来,直刺命门,封琼仓皇躲过,被他逼得后退数步,一阵踉跄,孟醒嘲弄的笑声适时响起,激得封琼一阵羞怒:“都愣着做什么!?”
一干侍卫却面面相觑,犹疑着拔剑,孟醒含笑一拨腰间朱印,轻声劝道:“诶,琳儿有家主令呢。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