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页

“嗯。”兰陵扑哧一笑,“你也算准了他肯定得去闹腾吧?不过也好,人强胜天的理说千百年却不为人知,这次能透开了说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圣上也高兴,刘仁轨也得了赏赐也高兴,从虫灾里过来的长安百姓更高兴。呵呵……”说着把脸贴过来调笑道:“别往心里去,你也有赏赐呢,没人想对不起你,人刘仁轨还念你个好。”

“哦?”那不着急走了,得把赏赐问清才行。我这人一见发红包就变了急性子。靠了软榻坐下,给兰陵放了腿上问道:“说说,他念我什么好?”

“念你学识广博,将治蚁之法传授给他,长安才幸免于难。可惜了,偏偏有人力荐你入尚书省的事被刘仁轨一手搅黄,你该谢谢他。”

“靠!这么坏,老家伙坏透了!”

“不是应了你的心思嘛,尚书省呢,拿住就是实权,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拿权,可老家伙这么干太不地道了。我鄙视他的行为!”

“好了,他认为你在散阶上对国家的贡献更大些,却不便登堂入室。就你自己评价自己的话:上马贻误军机,下马扰民乱政。”兰陵挂了我脖子上吹气,腻声道:“老刘可比妾身看得透呢,当年我可是存了让你入朝的想法。你俩若不当对头,或者能做个知己?”

“少恶心我。我只和异性知己,同性回避。”

算了,暂时不和他计较,皇上跟前的红人,清流也有当红人的,看来比我失落的人多了。咱就混外围,散阶有啥不好,只要不跳了圈子里就永远是两帮拉拢的对象。我现在犀利得很呢,先不论财势,光看周围交往的圈子就不好惹的。如今谁敢不张眼开罪王家,不等我反击就有人提了他脑袋过来攀关系,李义府今就来了。

交情。如今老李到王家来一不亮官阶,二不递拜贴,青衣小车如同探望老友般的模样。也没了当初大礼相赠的客气劲,就拎两包点心一挂茶叶,见面行文士礼,点心拆开,茶叶沏好,通今博古的一番乱侃,临了还蹭顿便饭才满意而归。

再就是许敬宗,同为侯爵又长我一辈。来往间没有李义府那么洒脱。却也能凭借了高超的外交手腕把辈分拉近。每每碰到……很奇怪,我最近老碰见老许,就在平时农学外常用饭的小酒楼上,没等我回神,就亲热地喊了过去。家常菜,看起来不值钱,吃起来却感到畅快,长辈嘛,或关怀,或询问,有时候一幅家中长辈那种让人心里暖和的教管口气,总是让人觉得这个奸滑的老家伙是那么和善,处处为我着想。

“说起来刘宰相是为了你好,年纪尚幼,资历不足难以服众啊,他对你一番苦心,万不可起了微词。”许敬宗提过酒壶,伸手朝我酒杯里刚要倒,忽然收手笑了笑,“子豪下午还有公务,不能过量,还是少饮为好。”说着将酒壶撂置一旁,关切问题:“尊夫人产期临近,年轻人外面跑跑疯疯的可不敢耽误了大事,哎,老夫当年也和子豪一般的性情,夫人产期时争强好胜领了外务三月未归,不想却累及夫人受亏,落了病根,如今悔之晚矣。前车之鉴啊,子豪要精心了。”

我当然精心,没人比我更精心了。不过老许人长得不行,这说话,这表情的确到位,至于我怎么要给刘仁轨起不满之类,他没说缘由,只说结果,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就让我想抽他。

这许老伯资历高出李义府,甚至高出刘仁轨,是个稳坐钓鱼台的人物,稳拿轻放,一点点把我朝他阵容里划拉,就连一些我平时不闻不问的事情也从话里话外把厉害关系从容分说,若不是兰陵事先给我把刘仁轨反对我入朝的原委说清楚的话,我真有可能让老许给鼓动了。

每每望了许敬宗那豪华大马车的背影,感叹良多,终于明白兰陵说我会做人是抬举的话,在这各路人精并起的年代,我顶多算个小妖,还是一出场就被猪八戒掏死的那种,孙悟空都不屑理我。

万幸很,长见识的时候不能错过,这边忙了颖产期各种事项,那边忙了应付各路人妖,看来李、许集团很不甘心就此把风头拱手让给刘仁轨为代表的清流,私下里运作得风风火火。

刘仁轨最近对我的成见好像过去了,逐渐地主动和我搭话,偶尔问问家里的事情,认为王家三代单传如今又是正妻头胎,是大事,对王家来说比农学里还要重要的事情,“若少监觉得不便,还是以家务为重,农学里就不必分心,老夫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