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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郓听我恭维,笑得灿烂。又是谦逊又是憧憬,弄得一碗汤又凉了。达莱显然也听了门道出来,偷偷朝我望了望,脸上表情轻松许多。

傍晚时分,达莱抱了钱箱子坐到庄头大案子上发放医药费,发一个录一个,帐目记得清楚,张郓则带了人过称打卷,将棉花层层压实用麻布裹成四方入库。大家都忙活,我不好一人先走,周围上溜达,东看西看,正无所事事中,听有人叫我。

“哦?老大爷叫我?”

“王家小哥,不记得老汉了?”老头凑上前来,朝东过指指,“渡口上,咱俩一同上的船,忘记了?”

“噢,想起来了,白老伯啊。”渡口上吃柿饼的那位,指了指旁边草棚,客气道:“这么巧,快坐,快坐。吃了吧?”

“专程看你家收棉花来的,从麦收后朝你庄子上跑六趟了。”指了指那边正忙活的张郓,“和那个张大官人混得烂熟,就是老见不上你这个当家的。”

“见我?有事么?”喊人给老头盛碗肉汤,“喝口,还热的。”

“客气,客气。渡口上看不出来,和张大人闲聊后才知道小哥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封侯拜相的人,真人不露相啊。”白老伯起身拱拱手,笑道:“老汉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行那么多礼节,您别往心里去。”

“快坐,别客气,乡里乡亲的,哪有那么多礼数讲。”正说话间,达莱发完补助将名单交来就想逃窜,被我拽住,“等一会儿,还有事情商量。”

“这位?”白老伯见达莱穿戴得精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赶紧站起来。

“管家,管棉花的稼。老伯别客气,咱聊咱的。”

老白朝达莱客气笑着一抱拳,对我道:“自你您买了这庄子后,老汉就看出这主家不一般,人家种麦收麦,就这一片花花草草的没点动静。最后一打听才知道这满庄的佃户如今早不一般了,全吃了皇粮。”一脸羡慕地朝外面才领了医药费的庄户望去,“原来都是靠天吃饭的人,如今旱涝保收不算,下地里还发工钱,不知道这棉花是……”

“替代麻布丝绸织布的东西。”我起身朝那边席上抓了一把交给白老伯,“现在才开始,还说不上好坏。塞夹袄里保暖也好。”

“比养蚕造丝呢好多了。”庄稼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同,老白希罕地撕扯棉絮,“现在就您一家种?”

“也不是我家,是朝廷种,借用我家的地而已。”

“这棉籽呢?如果朝廷明年想多种两亩的话,我白家别的没有,还有点薄田,也想给朝廷效一回力,您看有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