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海琉光茫然地摇着头,她似乎想要挽留住什么,而指缝间只有流水滑过,她喃喃如呓语,“不、不……”
流水无声无痕,宛如时光,是这世间最温存也是最残酷的力量,去而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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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落在水面上,月与水一色,天上碧水,水中沉月。
朱羽照夜静静地盘腿坐在岸边,身形宛如雕像,一动不动。弱水如镜,映着清冷月光,夜色有了一些凉意,白度搓了搓手,望着水面,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月光生出了薄薄的氤氲,恰在此时,水下隐约传来了渺渺的歌声,不知歌者何人,不知歌者何处,微风拂过,水面涟漪如丝,月光也凌乱了,那声音清澈悦耳,带着空灵的回响,像是羽毛拨过心弦,撩起无尽遐思。
“噗通”一声水响,将朱羽照夜从歌声中惊醒,原来是白度跃入了水中。朱羽照夜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也随之而下。
那歌声越来越清晰,宛转而甜美,如同这流水,是无边无尽的诱惑,让人向着水底沉沦下去。
白度被迷惑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薄膜所隔绝,他的心中只有那动听的歌声。他在弱水之中行动极快,转瞬就到了水底。那一眼望去,他如坠梦幻。
水中有一只人鱼,她的长发飘拂着,比流水更柔软,她的眉眼昳丽无俦,是难以用言语描绘的魅惑,她生着修长曼妙的鱼尾,那蓝色的光泽堪比这世间最瑰丽的珠宝和丝缎。月在水中天,她如月光倾城。
她被禁锢在坚固的牢笼之中,从栏杆中伸出手来。白度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抓住了白度。
朱羽照夜在远处瞧见了这一幕,又气又急,他掠身过去想要阻止白度对海琉光的碰触。
血光迸现,海琉光的手穿透了白度的胸膛,拽住了他那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生生地扯了出来。
“不!住手!”朱羽照夜心头一震,他飞扑过来,拉住了白度,但是已经太迟,白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沉醉恍惚的神情,而气息已绝。
朱羽照夜有那片刻的忡怔,他松开了白度,那个死去的年轻男人向着更深的水底沉了下去。
海琉光将那颗鲜活的心脏捧到嘴边,想要吃下它。朱羽照夜猛然惊醒过来,从栏杆中探手进去,夺过了那颗心脏,扔开去。“你不能吃这个!”朱羽照夜朝着海琉光怒喝。
手中的血食被人夺走,手指上还残留着那甜美的血腥味,海琉光舔着自己的指尖,她望着朱羽照夜,她的眼眸是最纯粹的湛蓝、是天空、是大海,她用甜美的声音轻轻地道:“可是,我很饿了。”生于深海的人鱼,以歌声诱惑海中的猎物,杀戮与血腥,是祖先镌刻在她骨血中的本能,无需缘由。
如愿以偿,但朱羽照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他慢慢地向海琉光伸出手去,茫然地道:“琉光,你真的忘了吗?什么都忘了,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琉光,是谁?是我吗?”美丽的人鱼微微地笑了起来,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天真的冷酷。她牵住朱羽照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
那一刻的时光譬如这流水,静谧温柔。他也是被人鱼的歌声所捕获的猎物,逃不开她的诱惑,朱羽照夜模糊地这么想着。
“放我出去,好不好?”人鱼的声音是悠扬的天籁,带着致命的诱惑。
朱羽照夜心神摇荡,她的言语令他难以抗拒,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不,我不能放了你。”
她的嘴唇蹭过他的手掌,朱羽照夜几乎战栗。她忽然凶狠地咬住了他的手,剧痛之下,朱羽照夜下意识地抽手而退,她从他的手背上咬下了一块肉。
“琉光!”朱羽照夜不可置信地叫她。
海琉光嚼烂了那块肉,吞下去,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你的味道更好吃,朱雀之血……”褪去了所有的记忆与感情,唯有那个被诅咒的誓约还留在她的血脉之中,无法抹灭,她的眼眸变幻成冰冷的竖瞳,带着兽类的残酷,“我要杀了你!”她的手指上生出了锐利的鱼鳍,闪着寒光,抓向朱羽照夜。
朱羽照夜呆呆地停驻在那里,他望着她,最遥远的距离,在水中央。
玄铁牢笼阻挡了海琉光,她倏然被激怒了,厉声喝道:“放我出去!”
“不!。'朱羽照夜恍如从梦中醒来,他摇着头,低声道,“我不放。”他这么说着,忽然间带上了切齿的痛恨,“我绝对不会放了你,死都不会!”
海琉光摆动她修长的鱼尾,柔韧的腰肢扭转着,从水中盘旋而上,狠狠地撞击牢笼。巨大的牢笼在水中晃动起来,波澜惊起,但它仍然坚不可摧。海琉光重重地跌回底部,她一个旋身,复又腾起,再次撞向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