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喻倒不是很生气,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安抚了一下言初霁,“身为帝王,需要做到喜行不容于色,只不过一些奏疏而已,你就气成这样,以后等你当了皇帝,岂不是要被气的少活好多年?”
如此调侃的话,让言初霁的心神也有了些许的放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笑了笑,“父皇莫要嘲笑儿臣了。”
时喻勾着唇角,“所以……你需要提前锻炼一下强大的心脏。”
言初霁满头问号,“父皇?”
时喻满脸坏笑,直接将所有的奏疏都扔给言初霁批改,还美其名曰这是对于他的提前历练。
自己则是屏退了其他伺候的宫人,只带着江福海去到御花园里摆烂。
言初霁看着堆满桌子的奏折有些欲哭无泪,他似乎是从父皇眼中看到了一抹迫不及待?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
哪里有人不想坐上这个不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一道人影躺在躺藤椅上,满头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散开,在和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
他穿着一件没有丝毫规制的衣裳,外袍随意的敞开着,没有半点皇家之人该有的严谨和威严。
他微闭着眼睛,浅金色的太阳光辉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后,缓缓地照在了男子略显苍白的脸上,恍若音符一般微微的跳动。
不远处树影婆娑,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池塘边上一只鸟儿试探着搅动池水,溅起一池的涟漪。
男子轻闭着眼眸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像是一只神态慵懒,在阳光下懒洋洋的梳理毛发的大猫,偶尔轻轻翻动下身体,转换一个让他感到更加舒服的姿势。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恬淡,闲适,悠哉的好似不是人间客。
然而,有的时候就偏偏有人不长眼。
时喻方翻了个身,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就发现远处多了一道人影。
他穿着一袭赤色的长袍,脚下登着精致的皂靴,身形挺的笔直,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长廊下面。
此人正是原主的二儿子言煜欢。
时喻勾着唇角扯出一抹微笑,随后又将眼睛闭了起来,他转了个身直接背对着言煜欢,完全当对方不存在。
过了许久,言煜欢似乎是终于忍不下去了,咬了咬牙之后,走到了时喻的身前。
“父皇。”
时喻抬眼看向垂首恭立在一旁的言煜欢,漫不经心的开口,“何事?”
言煜欢咬了咬牙,直接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他深深垂下脑袋,声音中带着一抹哀求,“儿臣求父皇,将母妃放出来吧。”
“母妃只是一时糊涂,她对父皇的心意,父皇最是清楚不过了,又怎么会对父皇大不敬呢?”
大不敬是一个完全没有办法有所依据的罪名,如若皇帝愿意宠着你,即便你直呼皇帝名讳
,他也会觉得你这是天真活泼。
但倘若皇帝眼中没有你,甚至是厌恶了你,只要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皇贵妃苏蕊儿在原主面前嚣张惯了,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一个罪名被废去了皇贵妃的位分,甚至还被囚禁在了冷宫当中,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办法见上一面。
言煜欢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完完全全一个为亲生母亲着想的好儿子的形象,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其他的意图。
可事情当真只是如此简单吗?
苏蕊儿被废,不仅代表着她遭受了时喻的厌弃,更代表着言煜欢也被时喻剔除了争夺皇位的权利。
毕竟母凭子贵这句话不只是一个玩笑,如果言煜欢还有继位的可能,她的母亲就不可能是一个被幽居在冷宫里的废妃。
想必此番言煜欢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苏蕊儿求情,更多的是想要试探一下时喻的态度吧。
如此一个关爱母亲的儿子,时喻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失望呢。
他轻轻一笑,直视着言煜欢的眼眸,“一时糊涂不要紧,可倘若一直都在糊涂着,这就有些危险了。”
时喻在说这话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在和言煜欢唠着家常一般。
但言煜欢的神色却是猛地一凛,因为他听出了这其中的敲打之意,整个人的神态不由得越发的恭敬了起来。
“儿臣……儿臣省得了。”
时喻轻叹一声,随后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口头上的保证做不得什么数,想要不再犯糊涂,也很简单,拿出具体的行动来。”
“你说呢?煜儿?”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言煜欢的脸色骤然大变,强压了好几次才恢复了那种宠辱不惊的状态,“父皇教训的是。”
“既然知道了,”时喻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便下去吧。”
打扰他晒太阳,竟然还妄图让自己给他一个好脸色,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呢。
言煜欢知道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只能恭敬的退下,“诺,儿臣告退。”
时喻望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唇角缓缓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往后靠回藤椅上,再次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方才可是没有给言
煜欢半点机会,只希望……对方可千万不要辜负他的这番好意啊!
对于所属言煜欢阵营的臣子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可是异常的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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