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鸿已经将话说到了这里,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拖延言初霁继位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够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咬了咬牙,杨宏远神色肃然,“陛下英武决断,只不过……太子殿下并未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倘若直接继承大统,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说这话时,一副全心全意为国家和黎民百姓考虑的样子,神色也看上去甚是诚恳,只不过究竟目的为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样啊……”时喻就着他的话感慨,“杨爱卿说的也有道理,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杨宏远思索了一瞬,脸上露出一抹迟疑,“启禀陛下,微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好的法子,只不过……”
时喻勾了勾唇,暗骂他一声老狐狸,随后摆了摆手,装作一副君臣相宜,“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杨宏远好似被逼无奈,向着言初霁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浦南水灾一事尚且未曾派遣官员前去赈灾,微臣私以为,此事由太子殿下前往最为合适。”
“一来,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素来体会民生,由太子殿下带着赈灾的银两和粮食,想必途中定然不会出现克扣灾款,以及用杂粮充当好粮之事。”
“二来,太子殿下可以借此收拢民心,树立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形象,如此再来继承大统,定会使黎民百姓都心悦诚服。”
“只不过……”说到这里杨宏远略微有些停顿,“听说浦南水灾造成了千万亩良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不仅大批量的难民涌入京城,更是有暴民发动了政变。”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安全便不能够得到保障了,”杨宏远似乎是有些痛心疾首,他满脸悲戚的看着言初霁,“是微臣想差了,太子殿下千金之躯,如此危险之事,又怎可交由太子殿下去做。”
杨宏远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倘若太子殿下担忧自身安全,微臣认为此事交由二殿下去办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席话,说的不可谓是不漂亮,事关黎民百姓,最后又推出来一个言煜欢,直接将言初霁放在了绞刑架上,丝毫不给他办点退路。
如此一来,既可以将言初霁继承大统之事往后挪,又可以利用那些暴民直接在浦南弄死言初霁。
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言初霁和言煜欢两个人,一但言初霁身死,皇帝身体不好恐怕也活不了太久,到了那时,皇位岂不是就会轻而易举的落在言煜欢的头上。
只能说,杨宏远的想法的的确确是很美好。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言初霁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贪生怕死,他双手抱拳直面时喻,“儿臣自愿领命前去赈灾。”
“好,”时喻很是赞赏的鼓起了掌来,“霁儿能有如此心性,也不枉费是朕的儿子。”
“只不过……杨爱卿说的也有道理,暴民太多,对你的安全也有威胁。”
杨宏远垂下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无论时喻的选择如何,他们都不会输。
言初霁只要敢前往浦南镇灾,他就别想活着回来。
而一但他贪生怕死不敢前去,他这个太子也将会坐到头了,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此一个将黎民百姓弃之不顾,只顾着自己死活的太子,又如何能够承担起帝王之位呢?
然而,杨宏远唇边的笑容还未曾来得及收回,时喻突然话风一转,“杨爱卿考虑的自有道理,一国太子的安危还是比较重要,既然如此,杨爱卿不如直接将虎符交与太子,这样一来,太子既能保证自身的安危,又可以直接处理了那些暴民,岂不是一箭双雕吗?”
杨宏远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番计策没有害到言初霁不成,反而成为了时喻收走他手里兵权的一个契机!
没有了兵权的镇国大将军,在这朝堂之上可还有什么话语权?
杨宏远满脑门都是汗,哆哆嗦嗦的不该如何是好。
时喻神情却渐渐凝重,“杨爱卿,你这是不愿意吗?只不过是暂且将虎符借于太子罢了,等他赈灾回来,定是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杨爱卿。”
这话说的好听,可到时候究竟会不会还回来,不还就是时喻和言初霁一句话的事情。
“微臣不敢。”杨宏远几乎快要咬碎了满口的牙齿,他嘴唇气的直哆嗦,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才强行让自己保持了冷静。
时喻看他一眼,勾着唇角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杨爱卿便直接把虎符交给太子吧。”
在时喻话音落下的瞬间,言初霁便十分上道的向杨宏远走了过去,白皙又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在了杨宏远的面前,“杨大人,你方才如此担心孤的安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迟疑起来了?”
斜飞入鬓的眉微微蹙着,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清亮,“难不成杨大人方才是在欺骗于父皇和孤不成?”
杨宏远的脑袋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微臣不敢。”
言初霁的手又伸过去了一些,“那就请杨大人把虎符交出来吧,如此,也算是为浦南的百姓尽了一份心力。”
杨宏远一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双手颤抖了好几次,才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符。
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老虎威风凛凛的盘在一起,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视着前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看到这块虎符,就仿佛看见了金戈铁马的战场,听到了马鸣风萧的声音。
似乎是因为常年被杨宏远把玩在手中的缘故,虎符的表面异常的光滑,甚至是还包了一层浆。
言初霁微微一笑,伸手就要将虎符拿过来。
但杨宏远却死死抓着不松手,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的盯着虎符,幽深的眼眸里是满满的不甘。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终究还是不敢做什么,抓着虎符的手一点一点的松下了力气,眼睁睁看着它渐渐到了别人的手中。
当虎符脱落的那一刹那,杨宏远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的宏图大业,他的光明未来,似乎都强要化作一团泡影。
言初霁接过虎符细细的把玩了起来,认认真真的将其端详了一遍,这才转身对着杨宏远投去了一个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
阴阳怪气嘛,说的好像谁不会似的。
言初霁幽幽的叹声,“孤感觉似乎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杨大人,为了孤一个人的安危,就这样白白拿走了杨大人留存了十几年的虎符,这也太不应该了。”
“孤的一条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如若杨大人实在是不愿的话,孤只需带着一些亲卫前往便可,这虎符……不如杨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说罢,言初霁直接将虎符拿到了杨宏远的面前。
上好的羊脂玉在太阳光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很是漂亮耀眼。
杨宏远看着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言初霁,心中很是想骂娘。
他大爷的,言初霁刚才抢虎符的时候用的力气大的很,现在抢走了又来这阴阳怪气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