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辛越听到他如此说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他这谎一眼便能看出来。如果是他们多拿了,也只能储存在地窖里。来庄子上后,我去了几户人家的地窖看过,多是庄子上的寻常作物,存储的量也在正常的范围。倒是花生只在王叔家的地窖见到了,想来那是留着明年春播的种子。”
辛越这话倒让常典有些吃惊了,他看着辛越是个清丽的小姑娘,初来几天也不做什么正事,就不时去逛逛山头,也不管账本不问情况,还以为是个没什么能力的花瓶。没曾想,原来她早就心内有沟壑。
辛越停顿了一会儿,翻看着账本道:“变卖了?那你这亏空的也不对劲,不说小麦地目前就占了两个大山头,扣掉留在庄子上的,那剩下的产量也是不小的。最重要的就是花生,后山种的那几亩花生你用起垄的种植方式,在今年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亩的产量不说能翻一番,至少也能翻上半番。
花生自南洋传入后,一直都是紧俏的作物。不仅可以用来食用,还可用来榨油,在加上现下京城中开始风靡的‘炒菜’,花生的价格一定只高不低。哪怕是拿去变卖,你这进账也少的可怜呀。”辛越推测她现下手上拿的这本是王叔真正的账本。
王叔有些惊讶,这姑娘看着年岁也不大,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怎么倒对庄子上账本,收成这么熟悉。就连花生她都比自己还清楚每亩大致的产量。本想交代个大概的他,现下只好和盘托出了,“花生和小麦都被我贱卖了,那时我小儿子做生意有了亏空,我只好出此下策。”
王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大嗓门就嚎了起来:“你怎么不跟我说呀,那好歹让儿回来呀,做甚要做那赔本的买卖呢!早就劝他了……”
王叔凶狠很的怼回去:“跟你说?你除了整日哭,还能干什么!要不是大郎在战场上没能回来,我们家哪能落到这地步?这都是他定远候府欠我们的!”
辛越敏锐的抓住了他言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你儿子也是定远军?”徐士景怎么会让一个可能与对他抱有仇恨的人来庄子上管事,这不合他的一贯行径啊。
常典却先提出质疑,“不能呀,定远军的将士们在精不在多,每年的审核都极严,上上下下的人我都认识,从没见过王家大郎。”
“他是没加入定远军,他充做厢军,知道他殒命时,我们两口子都差点昏过去。本想着他是上阵杀敌也算是光荣,可是……可是他不是!”
那边王婶也愣住了,“那大郎是怎么死的?”她神情悲恸,就好像已经快结痂的伤口被人狠狠的撕开了一样。
“他是被你们的小将军推去送死的呀!”王叔边说,边声泪俱下。
这声凄凉的控诉传进了屋里,徐士景总算是出来了,他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看上去很不耐烦。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来,玄色的外袍把他衬得更加冷冽。走到王叔面前,就这么俯视的看着他,用不屑的语气说:“贪生怕死做什么将士!留在燕云城做诱敌之饵,本就是他们的使命,而活不活的下来就靠自己的本事。”
说完,徐士景扫了一眼辛越,“审完了没?”
“可以了。”其实,辛越本来还想让他交代一下是不是在农忙时专门请了短工,不过看现下徐士景的不耐的神色,还是算了吧,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到时候问一下知情人也就罢了。
“上板子。”徐士景等她话音一落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