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怕是为财,二十年后,又是为权。
当年霍中廷和谢光一样,都是在承乾初年朝堂青黄不接的时候被破格提拔的臣子,又确实能力出众,没几年时间就升至高位,但是对于对权势汲汲以求的人来说,这样旁人眼中的平步青云还远远不够。
哪怕如今已经位至正相宰执,但文昌台三相分权,互相牵制,承乾帝又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帝王,对霍中廷而言,这样的权势,仍然不够。
霍宴想起好些年前,有一次无意中听见霍中廷和她心腹客卿的对话。
霍中廷说,“秦郁虽然能力上差了点,但胜在听话,当个跑腿的足够,可以大用。
无才不可怕,怕的是有才却不能为我所用。不能驯服的人,才德彰显便更要打压,不得已时甚至诛杀,否则有朝一日让她得了势,必坏我大事。”
那时她过于年幼,还没有太能懂出霍中廷话中的意思,她甚至天真地相信过霍中廷说她所受的所有伤痛苦楚,都是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磨砺,是她身为霍家嫡长女必须经历的磨砺。
后来,从她发现霍宸这个二姨遗腹女的真实身份,发现霍中廷当年上傅家精诚所至的求娶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图谋,发现霍中廷乃至整个霍家都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养废自己后,霍宴终于明白,在霍中廷眼中,自己也是这么一个不能驯服的人。
如今,她才知道那一场处心积虑的图谋比她曾经以为的更加机关算尽,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霍中廷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她对霍中廷而言,不光光是不能驯服,更是她曾经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耻辱印记。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顾允书叹了口气,问霍宴,“你的意思,是要重翻当年‘钝箭案’?”
霍宴连着杯底茶叶末一起喝干了那杯凉透的茶水,“你刚才说相关的人都死光了,其实并不见得。”
“杜麒?”
霍宴点头,杜麒并不是千钧社的人,前些日子并未被牵连。霍宴摸不透杜麒的立场,怕抓了她也来个鱼死网破,暂时没动她,不过千钧社被封后,除了原先盯她那人,霍宴又派了李尧和其他几个人盯着她。
霍宴和顾允书分开后回了北衙,刚进门没多久,李尧就冲进北衙找到霍宴,告诉她有人在跟踪杜麒,对方人不少而且看起来都是好手,提刀执剑,像是要灭口的样子,其他几人还在暗中跟着,她特地赶回来求援。
霍宴起身点了人马就往外走,“在什么地方?”
“往圣慈河方向去了。”
卫章今天打水打得有些晚,圣慈河上游这里的河滩上都是卵石,还散落有一些比人更高大的巨石,更远一些则是或密或疏的树林,卫章每只手提着三四只水桶,来到河边,放下全部水桶后一只桶一只桶轮流浸入河内装满水,装好的水桶就摆在身边。